联系此前,特朗普上台之后不久退出了TPP谈判,但TPP倡议中许多条款却被应用在USMCA协议中,如知识产权保护、原产地原则、劳工福利等。换言之,如果美国真的将这一做法推广到与日本、欧洲、印度等国的自由贸易协议谈判之中,就意味着美国用双边贸易协议的方式构建了一个以自己为核心的自由贸易体系。
这一体系中,美国无需负担在WTO组织中的义务,可以完全按照美国与他国具体情况与实力对比来签订更加具有正对性的协议,自然也会更加有利于美国。
如此一来,这不能不说是二战之后全球经济治理秩序的重大变化。一战中的威尔逊总统、二战中的罗斯福总统倡议提出、各国共同襄助的战后经济秩序,以多边组织、规则管理为核心机制,主导了战后全球各国共同融入其中的全球化浪潮,日本、亚洲四小龙、拉美、东盟以及中国印度等赶超型国家均身受其益。
而现在以USMCA为雏形的机制,却判然有别。现在说这一秩序将会代替旧次序还为时过早,但无论如何,这一可能性已经浮现出来。短短12个月前,谁又能预期到这一点呢?
中国无疑是既有的全球贸易秩序的最大收益人,自然地,也是受这一变化影响最大的国家。联系到美国副总统彭斯的最新演讲,中国急需谋划对策。
中国的应对:合作与改革
抛开对错,理性地看,中国如何应对?首先,应该明确形势已经变化,从贸易衍生到贸易之外的区域。此前贸易战已经升级,美宣布对中国2000亿美元的商品加征新关税,而且威胁明年这些关税将从10%提高到25%。
从根本而言,美国与欧日之间是自家人的小纠纷,而且欧日最后多半会妥协。恶性贸易战只会发生在中美之间、很难发生在美欧日之间。关于特朗普抱起火箭筒对所有国家一通乱开火、引发世界“大战”的想象,不那么靠谱。
国际关系而言,格局遍野日渐清晰,各国也是分分合合,美国独大趋势明显,特朗普目前的四面出击,其实对于二三流强国来说有些失落,小国家只要顺应美国反而比较得益。
其次,目前看来,中国在经贸的应对更应该强调合作,争取更多联盟。
以欧盟为例,当前中国和欧盟也在加强经贸合作,比如巴斯夫在中国加大投资,近期一项投资就接近100亿美元。此前,中国与欧盟就全面投资协定进行了长期谈判,在目前国际环境下,不少舆论认为现在谈判完成的较好时机。
至于日本,美国尽管今年的重心放在中国,但是也在敲打日本——一方面要求日本重新谈判双边贸易条款,打开市场进口更多美国农产品,同时威胁出口到美国的日本汽车将遭受关税打击。当下丰田等汽车也加大了在中国投资,丰田在中国销售数据也看好,在中国乘用车总销量下滑趋势,而丰田在中国总销量增长了23%。
现在来看,多边贸易系统受到冲击,双边谈判越来越重要,区域性自贸区的地位也在上升。比如中日韩FTA,大家可以关注一下。这是中国、日本、韩国之间正在进行谈判的一个自由贸易协定,这三国国家人口加起来十五亿,经济排名也是很靠前,但是合作一直不顺利。这个提议早在2002年就提出,直到十年后的2012年才开始协商,如果真的有成果,这是很了不起的成就,可能是世界第三大经济贸易区。
最后,当前世界格局可谓中美博弈继续,围观者两边下注。在中美新冷战说法喧嚣之际,我们真的了解冷战多少?
回顾历史,冷战的爆发被认为是“安全困境”(security dilemma)的体现——即一个国家为了保障自身安全而采取的措施,反而会降低其他国家的安全感,但这些措施又导致其他国家采取行动,这些措施又导致第一个采取行动的国国自身更加不安全的现象。
著名冷战学者约翰•刘易斯•加迪斯(John Lewis Gaddis) 在《冷战》等书中回顾美苏冷战时,也强调冷战如何开始难以断言,但彼此间缺乏互信导致不安全感不断上升,即使用心最善良最有远见的领导人无法避免“互不信任的漩涡”。
从贸易战到冷战,中间还有不少过渡缓冲区,加迪斯有次谈到冷战教训时候也说,让冷战先冷着。这意味着当前不应自乱阵脚,尤其避免强化“安全困境”下的不信任漩涡。更长远地看,外交和内政难以分离,中国理性的对策,需要拿捏好与外围强国的相处以及内部改革之间的关系。本文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作者亦为经济人读书会创始人,近期出版《不迷路,不东京》,公号《徐瑾经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