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构罗兴亚性贩运陈述

罗兴亚性贩运陈述提醒我们关注弱势群体面临的真正风险。然而，性贩运陈述迅速崛起、传播和纳入人口走私陈述的全球政策，也提出了令人不安的问题。究竟发生了多少起人口走私案，这些案件的细节是什么？

从审查的材料来看，性贩运的威胁似乎是模糊和难以捉摸的。我们发现，有九个事件简略描述了导致绑架、迫婚、性虐待和强迫或自愿卖淫的不同轨迹及情景，但没有数据表明人口走私的规模、在难民营内外被迫或自愿从事性交易的妇女人数，也没有证据表明犯罪网络的结构和运作模式。国际移民组织指人口走私活动在科克斯巴扎尔市（Cox's Bazar）普遍存在，但没有提供任何数据来支撑该组织对走私团伙和性侵犯的说法。反之，援助专家和记者使用副词（adverb）或条件时态（conditional tense）来描绘事件，例如“调查发现，生活在孟加拉难民营的‘大批’年轻罗兴亚女孩被性走私贩哄骗，试图迫使她们进入淫业”，以及“儿童和青少年‘可能’成为人口走私贩和想操纵剥削他们的人的牺牲品”。

此外，我们看到的是人口走私受害者很个人和情绪化经历的概括性报道，例如英国广播公司报道提到的Masuda。Masuda的经历是一个悲剧，但经验偏见和陈述比喻，让读者无法评估人口走私威胁的严重性和严重程度。人口走私贩、性交易客户和恋童癖者真的有关联吗？是否有数十、数百或数千名罗兴亚妇女及儿童被贩运？换句话说，我们面对的究竟是轶事案，还是系统性问题？

此外，罗兴亚性贩运陈述有三个关键角色：“野蛮人”“受害者”和“救助者”，他们在这场人道主义危机引发的混乱中分别为权力、生命和人权斗争。根据救援专家和记者的说法，这种情况会造成创伤和绝望，进而导致不道德人口走私贩的剥削。

“野蛮人”被认为是：缅甸军方，“被指控在对罗兴亚穆斯林少数民族实施的暴力活动中，以强奸和性虐待作为武器”；机会主义人口走私贩，“确切知道目标对象，从绝望人群中猎取最脆弱的人”；当地和外国性猎人，利用绝望妇女和儿童，“有组织地专门安排未成年难民在线上和线下从事卖淫活动”。

对于是否存在结构完善的犯罪集团，负责复杂人口走私活动的问题，研究提出了质疑。相反地，确实有一批招募者、中介、承运人、放债人、文件伪造人和雇主，为移民提供不同的服务。有些人出于无私的原因提供免费服务，有些人则为他们的服务收取合理的费用，而其他人则滥用权力获取可观的利润和控制权。

“受害者”是生活在难民营中的罗兴亚妇女和儿童。据报道，在面对性暴力和身体暴力、家园被破坏而流离失所的局面后，他们精神受创，感到绝望，成了脆弱的群体，所以很容易成为人口走私贩的目标。虽然一些年轻妇女被诱骗和虐待，但其他人将性交易作为一种生存手段，特别是“最绝望和一无所有的人”。对于走私人口从事性剥削与为生存而从事性工作，那些报道并没有加以区分。根据定义，前者涉及欺骗、贩运和剥削，而后者是指女性（和男性）选择在或多或少受约束的环境中从事这种工作，算是一种正当的劳务工作。这些报道将强迫性贩运和自愿性工作混淆了。

此外，这种陈述让罗兴亚妇女和儿童沦落为幼稚、无助、身心受创、任人鱼肉，需要拯救和援助的群体。在这种性贩运陈述中，遭贩运妇女发出的声音被记者的声音所取代。他们似乎是无能为力和没有中介的典型受害者。然而，无论是性奴隶还是性工作者，性服务提供者面对的现实往往参杂了强迫和同意，以及走上出现剥削和有中介的道路。

“救助者”扮演教化角色

“救助者”是国际移民组织、联合国难民署等机构的代表，以及国际关怀协会和拯救儿童组织等非政府组织。这些组织向难民提供援助，制定预防和保护措施以限制人口走私，并“创造机会让妇女重建生活”。其他“救助者”包括打击人口走私贩及拯救受害者的快速行动营（Rapid Action Battalion，孟加拉一个顶尖警察单位）、冒生命危险进行秘密调查的记者、一名听取“失所罗兴亚人创伤和复原故事”的艺术家，以及访问罗兴亚难民营亲睹营内状况的丹麦首相。这些“救助者”在罗兴亚性贩运陈述中扮演不同的角色，但都有共同的人权议程，在消除人口走私方面面临许多挑战。

这种观点将全球特权人士和机构定位为“‘保卫’和‘教化’‘低级’‘不幸’和‘劣等’人群”的角色。实际上，这些参与者是更广泛国际政治组织的组成之一，这些国际政治组织部分按照媒体营造的情绪经济学，执行政策、分发资金，以及实施某些人权和经济框架。他们的立意值得赞赏，但由于他们掌握了资源和政治影响力，这种陈述使得他们处于有权有势的位置。他们对人口走私问题的了解，超越了被静音的罗兴亚人。

在日常生活中，我们被无数的陈述所包围，这可以帮助我们理解现实。陈述是讲故事的工具，简化世界上复杂和相互矛盾的力量，但也放大了事件的情绪性内涵。陈述在表达方面是有选择性的，陈述的力量来自于它对现实的构建方式。陈述可以来自于轶事，但不会有详细的事实、验证的数据和结构性的分析。因此，陈述可能有助于销售报纸、提高认识和筹集资金，但无助于扩展和深化我们对某一课题的认识，或制订干预计划及政策。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对围绕失所罗兴亚妇女和儿童构建的陈述进行简要的分析。罗兴亚人遭贩运而面对劳力和性剥削，已成为公民社会和美国国务院深切关注的问题。然而，针对这个问题制定的方案及国际政策，是受到陈述而不是客观数据的影响。

这对已经（或可能）被贩运的人，以及缅甸和孟加拉都有真实的影响。因此，我们认为，保障失所罗兴亚人利益的最好办法，是收集和分析确凿证据，并进行深入探讨，而不是收集和传播传闻及轶事。

作者何素恩是新加坡尤索夫依萨东南亚研究院访问研究员，尼古拉斯·莱恩兹是法国巴黎跨学科社会问题研究所研究员

原载尤索夫伊萨东南亚研究院8月23日电子刊物ISEAS Perspective

吴汉钧节译

罗兴亚性贩运陈述提醒我们关注弱势群体面临的真正风险。然而，性贩运陈述迅速崛起、传播和纳入人口走私陈述的全球政策，也提出了令人不安的问题。究竟发生了多少起人口走私案，这些案件的细节是什么？从审查的材料来看，性贩运的威胁似乎是模糊和难以捉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