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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

北看记

韩咏红

hanyh @sph.com.sg

台海局势日益成为牵动国际政局的筹码，也是北京愈来愈须费心思处理的难题。两个多星期前，中国领导人刚刚在中美元首视讯会谈——习拜会上，就台湾问题摊牌。这一头刚对美国亮明了红线；另一头，日本又来了。

日本前首相安倍晋三本周三受邀在台湾民间智库主办的论坛上视讯演讲，以罕见的直白与强烈用词称，日本无法容忍大陆武力犯台。安倍说，这对日本国土意味着重大的危险，因此“台湾有事”，等同于“日本有事”，也可以说是等同于“日美同盟”有事。

他三次点名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警告他不要误判日本防卫尖阁诸岛（中国大陆称钓鱼岛、台湾称钓鱼台）的決心和意志；不要“误入歧途”，如果对台湾采取“军事冒险行动”，等同于“经济自杀”。

对此，北京迅速强烈回击。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在同天下午的例行记者会上就批驳安倍“公然在台湾问题上胡言乱语，指手画脚，妄议中国内政”。当晚，中国外交部部长助理华春莹紧急约见日本驻华大使垂秀夫，除了指责安倍“悍然”为台独撑腰，也重提日本侵华的历史，警告日本如果在错误道路上越走越远，必将玩火自焚。

大陆官媒的措辞更为强烈与直白。国台办旗下网站的微信公号今日台湾发文警告：若日本干涉统一进程，那就“新仇旧恨一起算”。

安倍为何会抛出以上言论，在海峡两岸引起不少猜测。

安倍去年因健康理由卸任首相，以国会议员身份留在政界，已不具备代表日本官方发言的正式身份。因此，他挑明称“台湾有事”等同“日本有事”“日美同盟”有事，代表政府宣布日本会介入台海军事冲突，还取消了美国在防卫台湾问题上的“战略模糊”空间，可以说是越俎代庖。至于安倍暂时的对台政策态度，更是完全的“战略清晰”。

一些分析认为，安倍突然大放厥词，超出了历任在位与卸任日本首相对台海问题的发言尺度。然而，如果一直留意日本国内信息，则会发现这趋势已经酝酿了一段时日。今年来，国际舆论多紧盯美台关系，殊不知事关台海“拒统”前景的更重要变化正在日本上演，日本对台战略在快速而戏剧化地转变。

今年7月5日，时任副首相兼财务大臣麻生太郎就在演讲中说：“若（台湾）发生重大问题，事关（日本）存亡危机事态也完全不奇怪。这样一来，日美必须一起防卫台湾。”

虽然麻生隔天又从上述立场退缩，时任首相菅义伟一周后也澄清日本“没有为台湾周围任何突发军事行动作出承诺”。但7月13日公布的《2021日本防卫白皮书》却首次写入，台湾局势的稳定对于日本的“安全保障和国际社会的稳定相当重要”。日本防卫大臣岸信夫正是安倍胞弟。

安倍采取明显的对华强硬姿态，是否与他本人寻求维持政治影响力，牵制现任首相岸田文雄有关？这层因素当然也存在。

安倍11月11日就任自民党内最大派系细田派（清和政策研究会）会长，这是他时隔九年后回归派系，正式掌握有89成员的派系，足以左右自民党总裁选举。据日媒报道，安倍去年9月辞去首相职位后，就在幕后实际掌握细田派的力量，岸田得以上台，也是倚靠了安倍的支持。

然而，岸田任命重视日中关系、和安倍有家族恩怨的林芳正出任外相，被认为是对安倍路线的挑衅。部分评论猜测，安倍在前述的演讲中的警告，与其说针对习近平，不如说是警告岸田。

安倍的表态究竟是向岸田内阁叫板，还是本身就代表岸田内阁？从中国官媒信息看，北京评估岸田对此是知情并默许的。更重要的是，安倍本人掌握了自民党内的实权，他的路线代表了日本政坛主流，那就是在军事冲突中，日本将与美共同协助台湾“拒统”。在国际关系上，日本正寻求扮演自由印太推动者的角色，并得到美国的支持。再者，与美国相比，日本对大陆崛起的焦虑更深，也更有协防台湾的意愿。日本民意也不支持对华友好。

日本的战略调整，对于大陆武力解决台湾问题的计算有直接影响。因为一旦台海发生战争，日本是否会卷入战争，并让美军充分利用日本的军事设施对抗大陆，将是决定战争结局的重要因素。

在岸田任命“知华派”林芳正出任外相后，大陆舆论一度认为中日关系能迎来破冰契机。没想到，这个短暂的希望这么快就被打散。对大陆而言，统一台湾是不可逆的使命，而日本视之为对自身的威胁。在下来的日子里，台海与中日关系都难以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