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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稿

傅慧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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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7月底宣布将在2024年后退出国际空间站项目，组建自身的轨道空间站。这不是俄罗斯首次威胁退出这个与美国等国合作的项目，但随着俄乌战争改变地缘政治，

俄罗斯与美国分道扬镳恐怕是迟早的事。只是太早解除合作关系对美俄都不利，

国际空间站则可能在这场博弈中提早退役，使太空科研工作出现缺口。

国际空间站

●可居住面积388立方米

●质量419.7吨

●平均高度400公里

●可连接八艘太空船

7月26日，俄罗斯国家航天集团公司（Roscosmos）新任总裁鲍里索夫（Yuri Borisov）向总统普京汇报说，俄罗斯将在2024年后退出国际空间站项目，届时将开始组建俄罗斯轨道服务站。

普京在这场电视直播的会面中说“好”。

俄罗斯2月24日入侵乌克兰后，华盛顿和莫斯科之间的紧张局势加剧，多名俄罗斯太空项目官员，包括鲍里索夫的前任罗戈津（Dmitry Rogozin）过去几个月都曾宣称俄罗斯计划退出国际空间站，只是他们对何时会退出或是否已做出最终决定模棱两可。

鲍里索夫的宣布引起关注，但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也称美国宇航局）和白宫称没有接到俄方的正式通知。根据协议，俄罗斯退出前须给一年通知。

美助推技术远不如空间站现有俄推进系统

此外，俄罗斯国家航天集团公司网站在7月27日发表了对国际空间站俄罗斯舱段主管索洛维约夫（Vladimir Solovyov）的访谈。索洛维约夫说，俄罗斯轨道服务站建设完成不会早于2028年，在那之前，俄罗斯会继续使用国际空间站。

对于俄方讲话看似自相矛盾，分析员的解读是，鲍里索夫说的是“2024年后”，而不是“2024年底”，因此俄罗斯退出的时间应该不会早于2028年。

国际空间站的现有多国合作协议2024年到期。2021年12月，白宫表明要把合作协议延长到2030年底，但俄罗斯还未同意。如果俄罗斯在2030年之前退出，美国就必须搞清楚，要如何在没有这个长期合作伙伴的帮助下让国际空间站继续正常运转。虽然这并非不可能，但会很困难。

国际空间站由两个部分组成，分别由美国和俄罗斯领导。两者互相连接且在技术上相互依存，意味着美俄任何一方提前退出，都免不了影响空间站的整体运作。

例如，空间站的必要电力和太阳能由美方提供；俄罗斯则负责空间站的推进控制系统。推进控制系统提供定期的助推力，使国际空间站保持直立且不会脱离轨道。一旦俄罗斯提前退出，美国和空间站的其他合作方——欧洲、日本和加拿大——就得想办法接管俄罗斯的推进控制系统，或设计其他方法来为空间站提供助推力。6月，美国私人开发的“天鹅座”号（Cygnus）飞船对空间站进行了首次助推，表明可能有一条替代路径，只是天鹅座号的助推表现远不及空间站现有的推进系统。

美宇航局已投资数亿美元鼓励建造商业空间站

少了俄罗斯，国际空间站的运转肯定将面临问题，但美国宇航局不可能轻易放弃这个设施。它除了是美国探索太空计划的关键，还是外交工具、科学实验室、未来商业建造空间站的试验台，并且目前是美国宇航员在太空中的唯一目的地。

没有了国际空间站，美国宇航员将无处可去。虽然美国宇航局计划重返月球，但它的人类登月计划最早要2025年才会实现。

国际空间站也对驱动商业航天产业发展至关重要。美国宇航局已向太空探索技术公司（SpaceX）和波音公司投资数十亿美元，以开发能够将货物和宇航员运送到空间站的航天器。美国宇航局不会希望看到它的投资付诸东流。

当然，美国宇航局知道国际空间站正在老化，不可能永远在轨道上运行。它已向有意建造商业空间站以取代国际空间站的公司投资了数亿美元，而且还会进行更多的投资。

俄拟2024年后建轨道服务站但缺乏资金

但这些平台距离投入运营还有很多年，许多人担心国际空间站在商业平台准备好之前就退役，将导致美国宇航局没有轨道实验室可进行研究，尤其是关于零重力和辐射对宇航员的长期健康影响方面的研究。

俄罗斯国家航天集团公司总裁鲍里索夫说，2024年后退出国际空间站之后，俄罗斯将开始组建自身的轨道服务站。这是俄罗斯多年来的计划，但因缺乏资金而迟迟未能付诸实现。

2011年美国宇航局太空船全部退役后，宇航局不得不付费给俄罗斯，让美国宇航员乘坐俄太空船到国际空间站。这为俄罗斯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收入。不过，两年前，SpaceX开始为美国宇航员提供交通工具后，这笔收入就中断了。由于经济制裁阻止了欧洲和其他国家的公司在俄火箭上发射卫星，俄罗斯也失去了额外的收入来源。

即使俄罗斯经费充裕，构建和维护空间技术也非常昂贵。据欧洲航天局，国际空间站的开发、组装和运行成本总计超过1000亿美元（约1380亿新元）。这不是由单个国家提供的，而是美国、俄罗斯、加拿大、日本，以及欧洲航天局20个成员国中的10个，在30年间贡献出来的。

前美国宇航员和国际空间站指挥官焦立中（Leroy Chiao）接受媒体访问时指出，由于没有足够的经费，加上建造一个空间站需要至少六到10年，意味着俄罗斯最近的表态只不过是在“装腔作势”，它应该会留在空间站直至2030年。

俄罗斯如果在自身空间站建好之前就与国际空间站划清界限，除了损人，也不利己。它当然可以跟中国合作，但地理原因导致俄罗斯无法发射飞船到中国天宫空间站所在的轨道上。

由于两头都会不着岸，国际空间站俄罗斯舱段主管索洛维约夫在解释为何不会早于2028年退出国际空间站时就指出：“我们必须考虑到，如果停止载人飞行数年，那么已经取得的成就将很难恢复。”

尽管如此，分析认为，无论国际空间站的命运如何，俄罗斯在未来的太空探索中应该会与美国切割，向中国靠拢。虽然美国、欧洲、加拿大和日本有探月计划，包括建设月球空间站，但俄罗斯将与中国合作建立单独的月球空间站和基地。

在轨道上持续生活超过21年

国际空间站是人类历史上第九个载人的太空站。它在距离地表约400公里的近地轨道，以90分钟绕地球一周的速度移动。

国际空间站的端对端距离为109米，差不多等于一个足球场的长度，每次可让七人进驻。它始建于1998年，零部件由宇航员在太空中组装完成，历经约两年才建成。

第一批工作人员于2000年11月2日抵达空间站。从那时起，就一直有人住在上面，持续时间超过21年，创下人类在近地轨道上持续生活时间最长的纪录，超过了苏联组建的和平号（Mir）空间站保持的九年357天纪录。

国际空间站分为两个部分：俄罗斯轨道段由俄罗斯负责；美国轨道段由美国和其他国家运作。太空站的主要功能是作为在微重力环境下的研究实验室，研究领域包括生物学、物理学、天文学、地理学、气象学等。

国际空间站目前由美国、俄罗斯、日本、加拿大和欧洲这五个国家和地区的航天机构合作运转。

美俄共建多国合作科研　如今沦为政治筹码

政治不应该影响国际空间站的运作。俄罗斯和美国在上世纪90年代后期开始建造国际空间站，这种伙伴关系被认为是国际合作的一项重大成就，尤其是在冷战和长达数十年的太空竞赛之后。

从那时起，就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宇航员进入国际空间站进行研究，最终可能有助于将人类带到更远的外太空。国际空间站的合作伙伴现在包括15个国家：加拿大、日本、俄罗斯、美国，以及欧洲航天局的11个成员国（比利时、丹麦、法国、德国、意大利、荷兰、挪威、西班牙、瑞典、瑞士和英国）。这种合作关系大多数时候超越了地球上正在发生的一切。

但情况越来越不是这样。早在2014年，俄罗斯吞并乌克兰南部的克里米亚半岛后，就试图利用国际空间站来迫使美国承认克里米亚是俄罗斯领土。当时，俄罗斯太空计划建议将美国宇航员的训练转移到克里米亚。这是个严重威胁，因为美国宇航员须要接受培训才能乘坐俄罗斯的联盟号（Soyuz）火箭，而那是当时前往国际空间站的唯一途径。

在那之前的几个月，美国因俄罗斯入侵克里米亚而对俄实施制裁，俄罗斯国家航天集团公司随即暗示将完全停止运送任何美国宇航员到国际空间站。公司当时的总裁罗戈津甚至在推文中建议美国“用蹦床将宇航员带到国际空间站”。

那之后，国际空间站似乎开始成为某种谈判筹码，尤其是在美俄之间。俄罗斯也一再暗示它不打算长远留在国际空间站。

2021年，俄罗斯再度因为美国的制裁，威胁要退出空间站合作项目。11月，情况变得严峻。俄罗斯用反卫星导弹炸毁了一颗报废的间谍卫星，制造了数千块太空碎片，美国担心其中一些碎片可能损坏国际空间站。

那次测试不仅凸显了俄罗斯有能力从地球上击落一颗卫星，也显示它可能愿意危及自己在空间站上的宇航员；他们在测试后被迫躲进逃生飞艇达数小时。

2022年2月24日，俄罗斯挥军进入乌克兰后，情况进一步恶化。战争爆发隔天，罗戈津似乎威胁要将国际空间站撞向地球。

3月，俄罗斯宣布不再与德国合作在国际空间站进行科学实验，以及将停止向美国出售火箭发动机；美国宇航局历来依赖俄罗斯的火箭发动机。

罗戈津当时再次指出，如果没有俄罗斯帮忙，美国宇航局将须要寻找另一种方式到达国际空间站。这一次，他建议使用“扫帚”。

美俄将交叉使用各自飞船送双方宇航员到空间站

不过，3月底，美国宇航员范德黑（Mark Vande Hei）按计划乘坐俄罗斯联盟号太空舱返回地球。7月14日，美俄签署协议，将交叉使用俄罗斯飞船和美国飞船将双方宇航员送到国际空间站，以确保每次至少各有一名俄罗斯和美国宇航员分别服务于俄美舱段。空间站合作似乎又不受政治影响。

然而，7月4日，俄罗斯国家航天集团公司发布照片，显示三名俄宇航员在空间站上手持俄罗斯支持的两个乌克兰东部分离省份的旗帜。空间站又卷入政治中。

罗戈津6月说，除非美国取消对俄罗斯航天工业的制裁，否则莫斯科不会同意将国际空间站的合作延长到2024年以后。

罗戈津7月15日被普京开除，取而代之的是曾担任副总理和副国防部长的鲍里索夫。26日，鲍里索夫宣布俄罗斯将在2024年后退出国际空间站。他否认这项决定跟政治有关，但许多人还是认为，这是莫斯科为了摆脱西方制裁的策略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