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新年,长辈通常会给晚辈发红包,讨个好彩头,但近两年中国经济不景气,不少上班族手头变紧,过年红包预算也随着下滑。受访学者认为,压岁钱行情缩水,有益于让过度物质化的压岁钱,回归传统习俗的本意。
在北京一家互联网公司任职的黄先生(30岁)决定减少今年的压岁钱支出,由去年的5000元(人民币,下同,约930新元)缩减到3000元。他受访时说,压岁钱缩水,主要是因为今年收入减少,拿到手的年终奖只有去年的一半。
黄先生所在的部门属于公司业绩较优梯队,以往年终奖至少是四至六个月薪水,这让他发起压岁钱来十分有底气。他说:“湖南老家亲戚朋友多,小孩也多,每个小孩500元,关系好的直系亲属孩子每人1000元。”
而今年收入下降,让他不再出手阔绰,他不仅削减了红包金额,也减少了红包个数。他说:“(红包)一律500元,只给关系好的亲戚孩子发,好朋友的就不发了。”
作为传统年俗之一,长辈发新年红包是一种年味,蕴含着祝福与祈福。在中国经济快速发展的几十年中,很多地方的压岁钱随着人们收入上升而水涨船高。过去被大多数人认可接受的200元红包,如今在不少地区已成过时的数额。
据《中国青年报》2017年的一项调查,当时将近六成的受访者表示,会发100元或200元的压岁钱;而如今,很多网民都表示,压岁钱起码600元起跳。
然而,在经济持续低迷,尤其是年轻人面临就业压力的当下,高额的压岁钱让一些收入捉襟见肘的上班族压力重重。
在青岛一家汽车零配件公司工作的陈健(32岁)受访时说,过去两年都没有拿到年终奖,今年公司只给了价值500元的米面油蛋等作为过节福利。
陈健在年前就回了趟江苏乡下老家,给家族里的老人送些礼物就返回青岛,避开了“压岁钱之痛”。他叹气说:“按村里的风气,红包300元是最低档,少说也要发五六个,没有2000块钱根本下不来。”
27岁的北漂何晓春今年也不打算发任何红包,因为“有心无力”。她对本报说,去年的收入几乎都用在生活开支上,基本上没有存下钱来,本来期待年底多少有些年终奖,可以拿来给外甥女发个红包、买些小礼物,但一直没有收到任何年终奖进帐的银行短信。
年终奖对于一般职场人士来说,是一项非常重要的收入来源,也是不少人用来发压岁钱、买新年礼物的款项。一旦年终奖缩水或没有年终奖,意味着全年收入减少,新年红包等人情往来的支出也会相应减少。
据调研机构智联招聘发布的2024年职场人满意度指数调研报告,2024年只有不足四成的白领预计有年终奖入袋,年终奖均值约为6091元,较上年减少859元,连续两年下滑。
面对压岁钱的压力,就连“旱涝保收”的公务员也心疼起金额不小的红包钱。
中国公务员在疫情期间出现减薪情况,但不少地区的公务员薪水今年又涨了回来,可尽管如此,红包负担还是让安徽公务员王女士(42岁)倍感压力。
她受访时说,她今年给两个侄子的新年红包金额跟去年一样,都是每人600元。“压岁钱只能比去年多或持平,不能少给,这相当于把补涨的工资花去了一半。”
压岁钱的传统寓意在日益变厚的红包中走了样,一些人拼面子发压岁钱,压岁钱变成“压力钱”。在经济不景气时,大多数人花钱更加谨慎,更多人不愿为虚高、不合理的压岁钱买单。“压岁钱吃掉一个月工资”“压岁钱超过年终奖”等吐槽声,一到春节就开始弥漫网络。
中国官媒在农历新年前纷纷疾呼,勿让压岁钱成为人情负担。一些地方也不断倡议“人情新风”,试图引导民众合理发送压岁钱。
广西百色市今年就发文倡议民众少发压岁钱,发不超过“20元的小额压岁钱”,力图让压岁钱回归年俗祝福本意。此前,安徽阜阳也将压岁钱合理发放纳入村规民约。
中国社会学者艾君认为,中国的面子文化是一些地区存在压岁钱攀比风气的主要原因。
他受访时说,自古以来,没有人规定压岁钱的数额,“一元也是压,千元也是压”,根据自己经济条件决定,只有一些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才喜欢随大流;红包行情缩水,“有利于压岁钱回归传统美好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