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总统大选，与其说是普拉博沃的胜利，不如说是佐科的胜利。普拉博沃是因为佐科的支持而取胜。佐科委任印尼民主党党魁担任部长，意味着在他的“统治”下，几乎所有政党都愿意与他结盟。佐科在政治斗争中是个战略高手，也是深谋远虑的政治人物。

印度尼西亚总统选举在2月14日如期举行，根据抽样计算结果，普拉博沃—吉布兰的组合遥遥领先，获得大约57%的选票，阿尼斯—穆海敏居第二，得25%左右，而甘查尔—马福德仅得约17%，位居第三。专家指出，抽样计算的误差仅有1%，但是，阿尼斯和甘查尔还没认输，他们指控有人作弊。

根据普拉博沃—吉布兰的得票率，分析家认为，这是因为佐科的效应。根据民调，佐科的支持率在总统选举前夕仍然是在70%与80%之间。许多选民选的是佐科而不是普拉博沃。因为，在佐科尚未转向支持普拉博沃时，即2023年3月，民调显示普拉博沃只有27%，甘查尔的支持率则为36.8%。不过，当佐科倒向普拉博沃之后，尤其是当佐科长子吉布兰正式成为普拉博沃的副手后，民调才突然增高，而甘查尔的支持率则显著下降！专家分析，这是因为佐科的支持者已不再支持甘查尔，转向支持普拉博沃—吉布兰组合。投票前夕，民调显示普吉组合已经达到50%，甘查尔组合则远远被抛在后头，甚至落在阿尼斯组合之后。

佐科如何使普吉组合获胜？分析家指出，以下的方法促使普吉组合获胜。

其一、佐科利用自己的知名度和人脉，巧妙拉拢支持他的人投选普吉组合。其二、亲佐科的地方长官支持普吉组合，同时刁难和阻挠阿尼斯组合与甘查尔组合的支持者。其三、在选举前，政府大力展开“社会援助”（bansos）计划，分发食物给乡村贫寒家庭，以便应急。

这次普拉博沃能在第一轮选举中获得50%以上选票，可说是大幸，因为如果有第二轮，对手将是阿尼斯而不是甘查尔，印尼的局势肯定会很紧张。原因有二：第二轮选举将在6月底举行。在往后四个月里，双方都在准备选举，无心工作，一切都会被政治化。此外，由于没有更能触动人心的问题，为了争取选票，一方或者双方都很可能再搞身份政治的游戏。这是个极为危险的游戏，一不小心，印尼可能会再次动乱，后果不堪设想。

话虽这么说，第一轮选举已有一个组合胜出，是否真的已避免了动乱的可能性？这要看两个败北的组合对总统选举结果的态度，到底他们的领导人与支持者会不会通过和平手段，解决总统大选的争端。

在目前看来，普吉组合在等待正式计票结果。普拉博沃在抽样计算结果获胜后已发表演说，感谢支持他们的精英和民众。其实，支持他的政党和集团，多数是苏哈多时代的旧势力，他本身也是苏哈多时代的人物，不过如今以新姿态出现，号称是佐科的继承人，要完成佐科未完成的伟业。此外，他的副手是旧势力的宿敌佐科的长子，本来是水火不相容的政敌，如今携手合作，是否真的可以继续合作下去？如今正在打造“家族王朝”的佐科，是否已不是早期的佐科？他是否已成为既得利益的一部分？不过，即便如此，他们的家族依然和既得利益集团有别，在理念上仍可能有差异。

普拉博沃外交路线与佐科不同

有分析家认为，普拉博沃上台后，他可能会有自己的想法，不愿再活在佐科的影子里，而是恢复当一个独裁的军人政府，独断独行。但是，即便如此，那也是10月底以后的事。然而，很显然，普拉博沃在外交和安全政策方面，即使在佐科掌权时代，已经走了自己的路。譬如说，他在香格里拉对话谈到俄乌战争必须停火时，建议可以以当时的战局为基础停火，让俄国继续占据乌克兰东部领土。这显然与佐科的外交政策有出入。由于普拉博沃对外交事务非常熟悉，可以预测的是，他在处理印尼外交事务上会与佐科时代不同。不过，他是否在国内政策上与佐科背道而驰，目前尚未知晓。

很明显，佐科在普吉组合获胜后还在继续展示他的权威。这可以从2月21日的内阁改组看出。佐科当天委派哈迪为政治、法律与安全统筹部长，填补马福德几周前因为参选副总统辞职的空缺。哈迪是退伍将领，是佐科亲信，原任农业部长兼土地规划部长。他所留下的空缺由印尼民主党主席阿古斯·尤多约诺接任。

45岁的阿古斯是前总统尤多约诺长子。民主党是反对党，原本支持阿尼斯，但阿尼斯后来与民族复兴党结盟，由该党主席穆海敏出任副总统候选人。尤多约诺大怒，转而支持普吉组合。现在，阿古斯获得佐科赏识，被委任为部长，他喜出望外，感激佐科的委任，表示会尽其所能，完成佐科交付的任务。他说会在这七个多月内，将土地问题处理好，并将1亿2000万的土地证书以数码化方式登记，同时将搞乱土地的不法之徒绳之以法，确立法制社会。

佐科此举可说是高招。这次总统大选，与其说是普拉博沃的胜利，不如说是佐科的胜利。普拉博沃是因为佐科的支持而取胜。佐科乘胜追击，虽然剩下七个多月任期，人气还是很旺，他在这时委任阿古斯，显示他至今还是总统，要到10月20日后才卸任。这无形中告诉普拉博沃，他还是大权在握，不可轻举妄动。

佐科委任印尼民主党党魁担任部长，意味着在他的“统治”下，几乎所有政党都愿意与他结盟，连民主党也加入佐科政府。他似乎在告诉印尼民众和普拉博沃，他是能够团结各民族主义者和温和派回教派系的主要人物，不能小看他的影响力。佐科也要利用这个机会，抓住尤多约诺，要阿古斯记得感恩。

阿古斯接受佐科邀请，因为这是一个好机会。他从政以来，没得过一官半职。若要竞选总统，必须要当过官才合格。这次他被阿尼斯抛弃，能获得佐科青睐，当然不会放过。此外，这个职位虽然不高，但具有战略性。农业事务与民生息息相关，也是财源之一；而土地规划要与黑势力周旋，须要有军人背景的部长方能胜任，让阿古斯有用武之地。如果他能有些作为，对日后政途肯定有好处。以后当普拉博沃执政时，很可能再度受邀当部长，甚至获得更高职务。

这样的安排对佐科和阿古斯都有好处。可见佐科在政治斗争中是个战略高手，也是深谋远虑的政治人物。

作者是新加坡尤索夫伊萨东南亚研究院 资深访问研究员

南洋理工大学拉惹勒南国际研究院 兼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