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视角

美国时间11月1日的上午，即中国时间11月1日的晚上，笔者接到中国国内的一位90后年轻朋友，通过微信发来的视频。据他说，这是他正在北京石景山游乐园现场拍下的万圣节游乐活动。

在视频中，大批20来岁的年轻人聚集在一起巡行，画着千奇百怪的妆容，有的穿着更接近美国风格的的鬼怪服装，有的则穿着像中国古代皇帝龙袍似的中式戏装，有的着清朝官服，或许是在扮演“僵尸”，还有一个化装成吸血鬼的女孩，对着拍摄中的手机镜头做着鬼脸。一辆游行的花车开过来，上面满是点亮的南瓜灯。有的年轻人带着口罩，多数，特别是化万圣节妆的则完全没有戴。

笔者首先感到诧异，因为从各种渠道看到的消息，都是北京正因为疫情再度暴发，而处于高度警戒状态；其次是下意识地以为，像“万圣节”这种完全来自美国的文化舶来品，以及因此而进行的大规模公共场合人群聚集，在眼下的中国是不会被允许的。

这位朋友确认说，这个活动已经连续进行几个晚上，年轻人都喜欢这样的“流行元素”，而公园方面完全允许。笔者仔细查看画面，确实看见带着口罩，穿着制服的警察在人群中走动，以维持秩序，但没有任何人阻止活动本身。视频的背景处还有点亮的霓虹灯以及亮着灯，正在转动和旋转的木马，看起来是一个热闹非凡的夜晚。

石景山游乐园的万圣节庆祝活动，似乎没有引起媒体的特别关注，至少在笔者的浏览范围内，这几天并没有看见任何媒体和自媒体加以报道。这当然也说明，媒体的关注和覆盖常常是有限和有选择性的，容易聚焦于具有冲击性和爆炸性的事件。

但在笔者看来，中国年轻人对万圣节的热情有值得解读的价值。首先这说明作为美国软实力重要组成部分的美国大众文化，如同此前的迪士尼乐园和环球影城一样，在中国仍然有相当大的吸引力，而且还在继续渗透和扎根。新一代中国年轻人不仅早已热衷于过圣诞节，吃平安夜大餐，还开始接受万圣节和南瓜灯，化妆游行等更为美国化的玩法，作为对传统节日和官方节日的补充和替代，以及对美国文化的某种认同。

的确，和中国传统节日讲究的家庭团聚，以及由此对年轻人所带来的某种同长辈相处的压力相比，万圣节化妆游行显然更个体化，更轻松有趣，更能释放自我；而制作“南瓜灯”也代替了中国传统节日以吃喝为主的特色，成为一种全新的参与和创作方式。

就中国的社会管理方面来看，2021年北京石景山游乐场的万圣节化妆游行，则从一个侧面说明，在中美外交及军事关系已经高度紧张和对峙的时刻，中国仍然没有禁止和干预年轻人聚集在一起过美国的万圣节，这说明中国对美国文化的排斥和抵触，并不像外界所想象的那样强烈。年轻人也并不像西方媒体有时喜欢渲染的那样，强烈地意识形态化以及狂热反美，而是仍然对来自美国的文化和事物，作为这位青年朋友所说的“流行元素”看待，抱有开放、欣赏和接纳的心态。

当然，反过来看，中国没有任何节日，能在美国有如此的软实力去自然地吸引美国青年效仿和参与，也是不争的事实。万圣节，或许是重新认识非官方的中美文化交流和相互影响的一个新的角度。

作者是美国阿勒格尼学院历史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