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金财

台湾蔡英文在双十谈话中，论及面对中国大陆军机经常性侵扰台湾的威胁，无论是在南中国海、在东中国海，区域的秩序正受到挑战。确实在台湾的西南空域，共机常态化的活动，更创下单日56架次新纪录，严重影响台湾国安及飞安。

面对大陆军演及军机扰台频率增加，蔡英文既往所宣称“我们保持不挑衅、不冒进的态度，让两岸之间没有酿成严重的冲突”，显得与现实发展格格不入。如同台湾国防部长邱国正所言“这是40年来两岸局势最严峻的时刻”，甚至警告大陆到2025年有“全面犯台”的能力。

蔡英文正告大陆当局“务必要有所克制，勿擦枪走火”，美国也批评大陆当局的军事挑衅行动威胁区域和平与稳定。如同《纽约时报》所指出，随着两岸冲突加剧，台湾周边区域的权力平衡正处于根本性改变，已将台湾未来的僵局推向“危险新阶段”。尤其台湾目前处在美中急剧对抗下双方分歧的核心，两岸爆发军事冲突的可能性日益增加。无庸置疑，无论是大陆当局或社会，一股主张以“武统”取代“和统”声浪正在飙涨。

尽管蔡英文宣示“台湾充实自我防卫的决心，以及维持区域和平稳定的立场”，但大陆军演及军机扰台未曾中断，无论是规模及频率皆增加。蔡英文在演说中强调台湾不会冒进，但对于主权也不会有所退让；在两岸关系的立场上，重提善意不变、承诺不变，主张维持现状，全力阻止现状被片面改变，再度呼吁“两岸解决分歧，必须透过平等对话”。

此政治呼吁看似四平八稳、中规中矩、有理有力有节，作为总统，能以不卑不亢的态度捍卫主权，颇值肯定。然而，这并未切中两岸冲突症结核心问题，甚至冲突“无限上纲”正来自“断裂”的国家基本政策。

中华民国的两岸政策一向奉行统一政策，即使现在《中华民国宪法》增修条文及《两岸人民关系条例》亦体现此种精神。前者之前言明白揭示“因应国家统一前之需要”；后者则是提出“一国两区”关系定位，定位两岸为“台湾地区”及“大陆地区”，绝不会定位为“中华民国”与“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两国论”。无论是两蒋时期所奉行的“一中原则”、争夺“中国代表权”，尽管历经所谓“三分军事、七分政治”“三民主义统一中国”主张，但主张统一政策殆无疑问。

李登辉执政初期也是宣称奉行“一中原则”“一中是中华民国”，尽管后来提出“一国两区、两个对等政治实体”，或是“一个分治中国”“一个中国指向阶段性两个中国政策”；甚至提出“特殊的国与国关系”，也是解释成“一个中国＝中华民国＋中华人民共和国”，仍是保有强烈“一中元素”。即使民进党籍陈水扁执政，也提出“四不一没有”（不会宣布独立，不会更改国号，不会推动两国论入宪，不会推动改变现状的统独议题公投，也没有废除国统纲领与国统会的问题）、“两岸政治统合论”及“未来一中论”，仍存有“一中元素”印记。

然至蔡英文执政，虽宣称依据《中华民国宪法》及《两岸人民关系条例》处理两岸事务，但从未揭示两岸目前处于未统一前的分治状态下“一国两区”，在此原则下不会将对岸的“大陆地区”，称为“中国”或者“中华人民共和国”，甚至提出“两岸邻国论”。这种说法其实悖离《中华民国宪法》及法律对两岸关系定位。而国民党执政时期奉行“九二共识”，强调“求一中原则之同，存一中原则之异”（一中各表）。尽管大陆当局宣称“九二共识”体现“一中原则”精神，虽未承认公开“一中各表”，但仍能启动两岸对话协商而签署23项协议。

两岸敌意上升、紧张对立关系的“恶性循环”，起初源自民进党当局不承认“九二共识”，而后大陆当局采取报复压制的军事及外交行动，导致大陆民意从“反台独”到“反台湾”；而台湾民意则有从“反大陆政府”发展到“反中国”，彼此采取单边行动、“以牙还牙”，未能共管分歧，任由冲突扩大化。

蔡英文执政后，尽管美台及日台关系可谓前所未有的密切，却断交七个邦交国、无法参与三个国际组织大会，七个以中华民国为名称的办事处，被迫更名为台北经济和文化办事处。同时，大陆当局采取单边行动，片面宣布开启M503航线，危及台湾领空安全；密集频繁军事演习及军机、军舰扰台，致台湾陷入“兵凶战危”的安全困境。

两岸关系发展路径选择，究竟是走向和平或是战争，本有不同方案选择。两岸曾经拥有和平发展的“黄金时期”，2008年－2016年马英九执政期间，两岸立基“九二共识”政治前提，重启对话协商，签署23项协议，建立“外交休兵”默契，台湾仍拥有23个邦交国，可参与世界卫生组织、国际刑警组织及国际民航组织大会。马执政时大陆当局并无接二连三军事演习及威逼，也无军机及军舰绕岛巡航，台湾安全并无明显而立即的威胁。

蔡英文当局虽不断多次呼吁，两岸当局应不预设任何政治前提，进行“有意义对话”“建设性对话”；但大陆当局始终要求必须回到“九二共识”政治基础。这显示两岸关系陷入螺旋敌意攀升，已无法共管分歧致冲突加剧，台湾安全陷入明显而立即危险。其根本原因在于大陆当局视“九二共识”，为两岸和平稳定框架的“定海神针”；若此政治基础不稳，两岸关系则“地动山摇”。

基本上，民进党当局主张恢复两岸对话有其必要性，但却认为不应预设任何政治前提，呼吁两岸当局秉持“和平、对等、民主、对话”原则拉近两岸人民距离、互惠互利。如此，双方毫无交集共识，致两岸矛盾治丝益棼。“九二共识”设定两岸关系和平架构，而公开放弃“九二共识”，等于抛弃两岸当局互信之政治前提，也构成中华民国政府重大国策的“断裂”。

两岸要回归和平发展道路，台湾社会的两岸政策取向应透过政党协商、凝聚社会共识，回归基本国策。对民进党当局而论，相对于既往统一政策、一中原则说法，“九二共识”概念语词毋宁是一种“创造性模糊”，允许双方以含糊模式“各说各话、求同存异”，不失为两岸和平稳定均衡点及“通关密语”。

作者是台湾佛光大学公共事务学系副教授

两岸要回归和平发展道路，台湾社会的两岸政策取向应透过政党协商、凝聚社会共识，回归基本国策。对民进党当局而论，相对于既往统一政策、一中原则说法，“九二共识”概念语词毋宁是一种“创造性模糊”，允许双方以含糊模式“各说各话、求同存异”，不失为两岸和平稳定均衡点及“通关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