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城脉搏

回顾冠病疫情肆虐近两年的经历，叫我感叹不尽的是越来越多人向我投诉，他们在冠病处理政策、疫苗可靠度和安全性、疫苗选择等方面的疑虑和情绪负担。某日午夜，退休的老医生朋友匆匆来电，说他的15岁孙女拒绝接种疫苗，因为听闻疫苗有破坏生殖力的副作用，征求我对此说的见解。这一次的抗疫持久战，确实叫人精神和体力疲惫不堪。

先是病发初期，医学上对病毒的无知，导致人心惶惶。后来冠病疫苗面市虽然振奋人心，但人们对新技术疫苗的疑虑，引来节外生枝的信任危机。更不幸的是，一小撮政治人物不负责任，兴风作浪，浑水摸鱼捞取个人政治利益。

乍听之下，这一切都是对抗疫情的必败要素。然而，2500年前的战略大师孙子，早已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还献上锦囊妙计“纷纷纭纭，斗乱而不可乱也”“以治待乱”。

要“斗乱”，就得先了解“乱”的最重要来源是“误”。什么是“误”呢？

对疫苗效力有误解

最基本的误会莫过于疫苗的功效。疫苗旨在阻止病毒感染，百分之百的效率是最理想的目标，但是理想和现实之间是有一段距离的。在紧急措施下，世界卫生组织接受的疫苗效率准绳定为50％。新加坡批准的疫苗效率分别是mRNA疫苗90％，灭活病毒疫苗51％。

更具实际意义的疫苗效率解读，是比较接种者和不接种者之间的重病发病率。卫生部每天公布的数据明确显示，疫苗接种者和未接种的重病率，分别为百万分之五和百万分之43，死亡率分别为百万分之一和百万分之八。两组人之间的重病或死亡率都是非常显著的八倍之差。在60岁以上的年长者中，两组人之间存着17倍的巨大差距，疫苗效率确实不容质疑。

很遗憾的是，卫生部公布的个别死亡病例的疫苗接种状态有误人之嫌。目前的死亡病例中，疫苗接种者和未接种者参半，让人容易产生疫苗无效的误解，因为这个数字忽略了整体的实际视野。试想当全体新加坡人都接种了疫苗，所有的死亡病例都是已接种者，难道就意味着疫苗完全无效吗？卫生部的这项数字有画蛇添足的反效果。

反之，过分依赖疫苗而鼓吹“与冠病共存”，造成了轻敌的思维，而放弃其他防疫措施，让病毒有机可乘，肆虐传播。

别误信混合接种疫苗

最让人举棋不定的是误会混合疫苗接种增强防疫效力。疫苗刚推出时，疫苗供应严重不足，很多国家在面临疫情迅速蔓延的严峻挑战下，提议不分疫苗种类，得手就打。这是应付情急之举，并没有科学依据显示混合疫苗强过单纯接种一种疫苗。

现在有传媒报道，某一种疫苗的防疫效力高过另一种疫苗，这是伪科学，因为两种疫苗并非在同样实验状态下同时进行研究，不能合理分析和判断不同疫苗的效力差别。不幸的是，这些报道引起一些人提出疑问：第三剂是否应该采用和前两剂不一样的疫苗。

这个疑问令人焦虑和焚心。其实，你打了两剂某一种疫苗都安全无碍，不是更有信心接受同样的第三剂疫苗吗？如果第三剂是另一种疫苗，可能没有增强免疫力反而面对新的副作用，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其实，第三剂更贴切的称呼是加强剂。在免疫效应上，第一剂疫苗触发免疫系统认识新的抗原，产生抗体，是免疫系统初试啼声。第二剂有刺激同一个免疫反应的作用，冲刺抗体的产生达到登峰造极，也强化免疫系统记忆力。

不过，抗体的生存时间是六个月左右，之后就缓慢消减。第三剂旨在给免疫系统记忆力再做一次刺激，再激起新的抗体高潮来抵御病毒。如果第三剂是另一种疫苗，它是否有加强的作用，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由此可见，混合接种疫苗是没有科学根据的，所以不必自扰了。

最叫人担心的是误解了疫苗的安全性，安全性指的是并发症的风险。除了防止冠病感染，其他因疫苗接种引发的任何生理或病理变化都属于并发症。并发症的诱因可以来自疫苗的组成部分的物质，或人体免疫反应的症状或病况，譬如注射部位红肿疼痛、身体肌肉酸痛、头疼发烧，甚至过敏症状等等。

对疫苗mRNA的恐惧过于夸张

冠病疫苗最引人注目的是组成部分信使核糖核酸（mRNA）。一切生命的基因都是由脱氧核糖核酸（DNA）组成，储存在细胞核里。基因是一张提供细胞制造蛋白的蓝图。在操作过程中，相关的DNA会复制成一份mRNA。mRNA离开细胞核，在细胞质里引发相关的氨基酸组合成蛋白。功成身退后，mRNA会被销毁。mRNA不会、也没有机会反流回细胞核内而融入DNA。

科学家发现冠状病毒的外层构造上的刺突蛋白，可以激发人体的免疫反应，产生粘合刺突蛋白的抗体，从而阻碍病毒侵入人体细胞。科学家分析了刺突蛋白的DNA组合，可以人工复制成mRNA。令人惊喜的是，这个mRNA注入人体后，我们的肌肉细胞竟然能制造冠状病毒的刺突蛋白，激发我们产生粘合刺蛋白的抗体。于是，mRNA疫苗应运而生。

疫苗所含的mRNA分量非常少，两天内就在人体内完全销毁，不足为患。反观如果一个人感染了冠状病毒，病毒在体内多日繁殖所复制的mRNA，分量将是疫苗的千万倍，为时也更长久。如果人们担心疫苗的mRNA对人体有害，那病毒的mRNA更该令人担忧了。因此，人们对疫苗中的少量mRNA的恐惧，是太夸张和不实际了。

为了等待最有效和安全的疫苗，而不幸染病和失去宝贵生命，是十足的人间悲剧，却一再在你我眼前重演，我心戚戚。

最遗憾的，是官方“冠病是轻微、可以治疗”的说法容易让人误解。98%以上的冠病感染者呈现轻微、甚至没有症状，符合“轻微病”的条件。然而，新加坡医院的加护病房已面临爆满压力，累积的死例也已超过400。

冠病是“可以治疗的病”，这是正确的说法吗？为了推广“居家康复计划”而广泛宣导，会使到信者卸下个人防备心态，没戴好口罩，不保持安全社交距离等等，无意间增加了社区里的病毒传播。这口号与“以治待乱”背道而驰。

实际状况是，轻微和无症状的冠病患者可以居家隔离康复，但是避免染病乃是保持健康和生命的上上之策。也就是说，对于冠病，请你敬而远之！还得谨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我希望以上看法能厘清众说纷纭和无穷不尽的伪信息及矛盾信息，帮助读者醒悟，能够更有信心地建立坚韧不拔的抗疫精神，过一个健康和安宁的生活。

作者是专科医生，医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