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原

在2014年地方选举大败后，国民党进入了党主席更替较为频繁的时期：从朱立伦到洪秀柱，而后吴敦义，再到江启臣，现在朱立伦重任党主席。党主席的不断变动，表层多纷扰、喧嚣，内中则暗含规律。

张亚中在2016年写的一篇文章中，提出国民党有四种不同立场与路线：“日本国民党”，以李登辉为代表，随李登辉被开除党籍而离开；“本土国民党”，以王金平、黄敏惠等为代表，关注国民党在台湾本土生根发展；“美国国民党”，以马英九、吴敦义等为代表，两岸政策符合美国的需要；“两岸国民党”，以洪秀柱等为代表，主张面向大陆，希望两岸和解、合作。

此次国民党主席参选人中，朱立伦属于“美国国民党”，张亚中则是“两岸国民党”，而江启臣可归为“本土国民党”（其实他介于“本土国民党”与“美国国民党”之间）。选举的最终结果，“美国国民党”击退了“两岸国民党”的挑战，也战胜了“本土国民党”。

就目前党内三种路线、势力（“日本国民党”除外）而言，“美国国民党”占据主流地位。这至少可追溯到马英九时期，他的路线和立场是“九二共识、一中各表”以及“亲美友日和中”。

2014年，马英九因国民党在“九合一选举”失败辞去党主席职务。次年1月的党主席补选中，朱立伦以19万6065票当选。当时他作为马英九接班人，并未受到“两岸国民党”与“本土国民党”的挑战。

不过，朱立伦未参加不久后的国民党总统提名选举，而主张“一中同表”的洪秀柱成为国民党总统候选人。然而，“美国国民党”终难容忍“两岸国民党”的洪秀柱代表该党参选，因而朱立伦、马英九等人主导了“换柱”。这是朱立伦首次战胜“两岸国民党”，其后他自己上阵参选。

2016年1月，国民党在大选中惨败，朱立伦辞职。“美国国民党”代表人物未参加党主席补选。竞争在“两岸国民党”与“本土国民党”代表人物之间展开，最终洪秀柱战胜了表态“中华民国就是台澎金马”的黄敏惠。

洪秀柱任党主席期间，国民党全代会通过的政策纲领案，提到“深化九二共识”与“积极探讨以和平协议结束两岸敌对状态可能性”。不久，吴敦义公开批评该政策纲领，认为“九二共识、一中各表”绝不能切割，而洪秀柱只提“深化九二共识”却不提“一中各表”。

次年的国民党主席选举，洪秀柱完败于吴敦义，“美国国民党”卷土重来。这一时期国民党的两岸政策，从“洪秀柱路线”回归“马英九路线”。由于“韩流”兴起等原因，2018年地方选举国民党获得重要胜利。2020年大选该党再次受挫，吴敦义下台。

在不久后的党主席补选中，属于“本土国民党”的江启臣胜出。当选后，他曾提出“九二共识”是“过去扮演两岸求同存异的重要工具”，引发党内大佬不悦。后来，他又主张“基于中华民国宪法的九二共识”，还有“以人为本的两岸关系”。

在今年国民党主席选举中，江启臣败于朱立伦——在“正蓝旗”面前，江启臣的“蓝”不那么“正”（甚至被暗讽为“小绿”）。朱立伦也主张“九二共识、一中各表”（不过他在回习近平电文中未提“一中各表”），还有“求同尊异”，但“尊异”未必能成两岸共识。

这样一来，2015年初以来的国民党，依次由“美国国民党”“两岸国民党”“美国国民党”“本土国民党”掌权，现在权力又回到“美国国民党”手中。从政治循环视角以及党内不同势力间实力对比的角度看，朱立伦此次获胜有其必然性。国民党两岸政策经过不断摇摆，又会大致回归马英九路线。

朱立伦胜选后，近年党主席频繁更迭的不稳定时期是否就此告终？对此难以给出肯定回答。相比六年多前的党主席补选，朱立伦的相当部分支持票流失了，此次选举他所获支持率（45.78%）也未过半。且就当前看，朱立伦难以带领国民党摆脱在两岸论述上进退失据的困境，也未必能让两岸问题在大选中不成为该党的包袱。

对2022年地方选举，国民党可以高调些；但对2024年大选，目前看该党还成不了“必胜蓝”。假设2024年朱立伦再次因败选而辞职（正如他在2016年那样），“美国国民党”又会让出权力，国民党党主席更替较为频繁的“动荡期”也会延续下去。

作者是历史学博士

时评人、台湾问题研究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