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报》社评

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外事办主任杨洁篪上周三在瑞士苏黎世，与美国总统国家安全顾问沙利文（Jake Sullivan）会晤，双方都称会晤富有成果及具建设性，并讨论了国家主席习近平与美国总统拜登年内举行视讯会晤事宜。相对于3月的阿拉斯加会晤、6月的天津会晤，本次苏黎世会晤的气氛明显缓和，国务院副总理刘鹤前日也与美国贸易谈判代表戴琪（Katherine Tai）再通电话，标志中美关系从“只打不谈”进入“谈谈打打”的新阶段。不过，双方分歧依然深刻，关系解冻仍遥遥无期，只要美国国内大环境仍未改变，中美博弈就不会结束，而台海局势，已成为两国冲突最直接的导火线。

只打不谈到谈谈打打 中美更清楚彼此底线

中美博弈的新阶段，从上月10日两国元首时隔七个月再次通话开始，之后中国宣布停建海外煤电项目，呼应美国在气候问题上极力游说的目标之一；在加拿大被拘1028天的华为副董事长兼首席财务官孟晚舟获释返国；美国商务部长雷蒙多（Gina Raimondo）称，希望率领美国企业总裁访华，寻找商机和商讨贸易问题；两国军方透过视讯，举行了第16次中美防务政策协调对话会；而戴琪周一有关对华贸易政策的讲话，虽然指中国未履行首阶段贸易协议承诺，声称保留未来使用单方面贸易措施的权力，但对中美贸易也提出持久的共存（durable coexistence），以及重新挂钩（recoupling）的主张，间接承认对华贸易战已经失败，也被认为是拜登政府对华释出善意。

苏黎世会谈的基调，基本符合中美关系的整体逻辑。在3月的阿拉斯加会晤，杨洁篪与外长王毅一道，当着全球传媒镜头，同沙利文和美国国务卿布林肯唇枪舌剑，激烈交锋；6月美国常务副卿舍曼到访天津，与王毅等会面，中方向美方提交了两份“清单”和三条“底线”；本次苏黎世会晤，可视作拜登上台后，中美高层的第三度交锋，如果说阿拉斯加时美国仍处于攻势的话，天津则是中国对美国的回击，而苏黎世会晤则是双方重新调整节奏，展开新一轮博弈的开始。在经历过三年多的激烈角力后，华府和北京更加清楚彼此的底线，也明白短期内谁也无法压倒对方，因此进入了一个冷静、务实的相持阶段。

经过特朗普的无底线破坏，中美关系处于全面冲突的边缘，从南中国海、台海，到新疆、香港议题，从贸易到科技领域，都有擦枪走火的危险，经历阿富汗战场的溃败之后，美国需要收缩战线，防止与中俄两线同时开战，成为华府当务之急；在经济和科技层面，特朗普的贸易战未能令中美全面脱钩，关税反而损害了美国经济，对华为的针对也未能遏制中国科创的内生动力，疫情令中国在全球供应链中的地位空前巩固，而美国的无限度“放水”，却造成其内部市场泡沫和债务危机……种种迹象显示，特朗普的烽火外交都难以为继。

不过，拜登政府对华政策的微调，只是战术的调整，而非战略的改变，因为美国国内恐中反华的大气候并未改变。习拜通话五天后，美国就宣布与英国、澳洲组成AUKUS战略联盟，并向澳洲出售八艘核潜艇，矛头指向中国；苏黎世会晤前夕，美国又与英国、日本、澳洲多国，在菲律宾海高调联合军演，也是剑指中国；作为回应，中国连日派出破纪录数量的战机，飞入台防空识别区（ADIZ）；苏黎世会晤刚结束，中央情报局（CIA）就宣布成立“中国任务中心”，统筹对华谍报；美国海军一艘核潜艇据报在南海海底受创，中国已要求美国对外说明任务详情。

即使是被形容气氛良好的苏黎世会晤本身，两国的新闻公告也不同调，中国引述杨洁篪警告，反对以“竞争”来定义中美关系。美国则引述沙利文重申，将继续投资于国家实力并与盟友和合作伙伴密切合作，以确保负责任地竞争（responsible competition）。沙利文会后更披露，会上曾与杨洁篪在台海问题“针锋相对”，对于美国会否介入两岸冲突的问题，他说，“我们现在就将采取行动，努力阻止那一天的到来。”

台湾牌针对中国 也渐成美国负担

台湾问题，历来是美国用来牵制中国的工具，但随着中美军力此消彼长，美军在太平洋第一岛链内已无必胜把握，“台湾牌”既可针对中国，也渐成美国的负担，台海的紧张局势，让中美冲突危机大增。因此，拜登发声要求中方遵守两国的“台湾协议”，历史资料显示，中美在台湾问题的默契就是：华府坚持一中政策，不支持台独；北京坚持“和平统一、一国两制”的大政方针。当美国刻意曝光驻美台湾机构拟更名、特种兵小分队已驻台逾年训练台军等消息，来试探中国大陆底线之际，北京的军事压力也日甚一日。而拜登既想遏制中国大陆，又不想正面冲突的如意算盘，愈来愈难打响，如果说中美冲突有多条导火线的话，台海局势终将成为最短的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