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加拿大被扣留近三年的孟晚舟终于获释了。她在回国途中发朋友圈说：没有强大的祖国，就没有我今天的自由。抵达深圳机场讲话时，她再次感谢祖国，并说：如果信念有颜色，那一定是中国红。

孟晚舟对中国政府的感谢不令人意外。中方甚至对她获释后如何安全回国都考虑周到。据报道，孟晚舟是在中国大使丛培武的陪同下坐政府包机回国。而这架国航客机从温哥华直飞深圳，没走一般航线途经阿拉斯加等美国领空，而是改飞经俄罗斯的北极航线。

孟晚舟与美方达成的“延迟起诉协议”更是耐人寻味。因为协议没有认罪，也没有罚款。

其实孟晚舟的律师在特朗普任内就跟美方展开过谈判，当时美国司法部要求孟晚舟认罪并缴纳巨额罚金，美方则以延迟诉讼的方式终止引渡。但双方最终未达成协议，因为孟晚舟不同意认罪。前不久加媒透露，美司法部正同孟晚舟重启谈判。当时《联合早报》也报道了此事，并采访香港城市大学法学院教授王江雨。他预测双方很可能达成“认罪协议”。

笔者当时也同意这一判断。因为孟晚舟案是特朗普留下的“遗产”，拜登也想搬掉这个横梗在中美和中加关系上的绊脚石，但必须不失面子。而王教授分析说，孟晚舟做的所谓虚假陈述，不是很严重的事，若美方能找到一个不影响其声誉的小罪名，双方达成认罪协议是可能的。

之所以这样分析，也是因为延迟起诉（DPA）是美加司法体系中一种常见的和解模式。对于审理成本过高，且形成旷日持久僵局的案件，为打破僵局，检察官往往采用这种模式寻求和解。它常被称为“认罪协议”，因为被告须认罪并接受惩罚——通常是罚款。在延迟期内，被告须遵守相关协议，也不能有新的犯罪，期满后起诉会被自动取消。

按以往惯例，美方针对法国、日本等企业和解时，它们都是认罪并缴纳巨额罚金的。而延迟起诉被称为“认罪协议”是有道理的。如果无罪，那还起诉什么？还延迟什么？反倒是说不通了。

可这次孟晚舟偏偏就达成了一个既不认罪的“认罪协议”。美国联邦检察官强调孟晚舟承认提供“虚假陈述”，这无非是个下台阶。认错不等于认罪，但至少让美方避免了承认抓错人的尴尬，那样当事人是可以反过来告美国政府的。

显然这种“不合常理”的认罪协议，背后是大国博弈的结果。别忘了，中美天津会谈时，中方就提出两份清单，一份纠错清单，一份关注清单。释放孟晚舟就是纠错清单中的一项。

拜登政府冒着挨骂的风险，努力解决中方提出的纠错清单，自然预示着中美关系即将回暖。中方曾表示，美方应树立正确的合作观，不能一边搞对抗，一边谈合作。提出纠错清单，可以理解为要美方在这些具体事项上展现想合作的诚意。

可是纠错清单上有好多项，释放孟晚舟只是其中一项，怎见得中美关系一定会缓和？其实仔细看其他几条：撤销对中共党员及家属的签证限制、撤销对中国留学生的签证限制、停止针对中国企业、针对孔子学院、停止滋扰中国留学生等等，这些都不像释放孟晚舟那么立竿见影，且具有标志性。而且这些对中国的影响有限，对美国的伤害却不小。

比如对庞大的中国游客（党员及其家属）和留学生收紧签证限制，这简直是跟钱过不去。在拜登明确表态拒绝新冷战的情况下，处理这些是迟早的事，但可以是逐步、悄悄地进行。非要拜登照单全收，一次性解决，那反倒是让对方下不来台了。

其实解决最具指标性的孟晚舟事件，足以展现诚意，双方接下来是可以谈谈共同关注的议题了。比如有一项没有列入清单，却是双方都想尽快解决的，那就是特朗普搞的中美贸易战。

如今中方更有底气了，而美国经济在疫情冲击下却表现不佳，感觉是拜登更急于跟中方重启贸易谈判。特朗普与中方达成的临时协议即将在年底到期，加之美方也须要进口更多价廉物美的中国商品，同时有意取消或调降关税以平抑物价，避免其货币政策导致恶性通膨。

想做到这一点而不被骂“对中国妥协”，就必须跟中方达成新的协议，拿到新的采购大单。这将是一个艰难的讨价还价过程。但这个过程无疑也是中美关系重回正轨，重新走向合作和依存的过程。

作者是专栏作家，网站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