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祥:香港融入国家规划知易行难

时间:2021-09-01 08:42内容来源:联合早报 版阅读:新闻归类:观点评论

来源:明报

作者:陈景祥

港澳办副主任黄柳权率团来港介绍“十四五”规划纲要,政府高官、行政会议及立法会成员、商界、青年团体分批出席,听取中央大员的介绍。

这个“国家‘十四五’规划宣讲团”是首次来港,据报道,其缘起是“今年5月,林郑月娥行政长官给全国政协副主席、国务院港澳办主任夏宝龙写信,请求中央派人赴香港给特区政府、社会各界讲解国家‘十四五’规划”。

其实,今年3月人大会议已经审议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只要上网查找,相关资料钜细无遗,还有大量专家学者分析,想了解“十四五”规划的来龙去脉及具体内容,一点困难都没有。行政长官“请求”中央派宣讲团来港,相信是政治表忠大于实际作用!

对中央来说 更重要是理念和思路对接

据黄柳权副主任在致辞中说,他和“国家发改委、科技部、人民银行、国务院新闻办的同事来香港,和各界朋友交流学习国家‘十四五’规划的心得体会,一同探讨香港如何参与和对接国家战略、如何在融入国家发展大局过程中实现更好发展”。然而,从公开的报道中,似乎看不出宣讲团带来了什么新信息,或有什么香港融入“十四五”规划的具体建议。

反而令人“眼前一亮”的,是黄柳权提到香港对接“十四五”规划,不仅是“政策对接、产业对接、市场对接”,也包括“理念对接、思路对接”。政策、产业、市场是“实”的,也是香港一直在“融入论”中强调未来经济发展要跟大陆对接的范畴,然而对中央来说,更重要的“对接”概念,是“虚”的理念和思路,即香港必须完全配合国家发展的大战略和宏观目标。

“十四五”——关键30年的首个五年规划

“五年规划”是大陆体制一大特色,除了具体的经济和社会指标,每个五年规划也有国家设定的发展理念和战略。中共从1953到2020年共实施了13个五年计划/规划。现在的“十四五”是从2021到2025年,按中共的规划,从2021年到本世纪中叶,其间有约30年时间,就达到中共第二个百年目标——建国100年(2049年),而按照十九大的“战略部署”,这30年的前15年,目标是基本实现现代化;后15年,是要成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30年间需要6个“五年规划”,而“十四五”就是在迈向未来30年关键时期的第一个五年规划。

以“五年计划/规划”设计和调控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是中共学习前苏联的社会主义计划经济模式而来,除了经济指标,当年的“五年计划”也带有强烈的政治目标。

要注意的是,中共建政初期“一面倒向苏联”,师承苏联的计划经济,故制定的是“五年计划”;到改革开放之后逐渐走向市场化,大陆摒弃苏联模式,“五年计划”也从2006年的“十一五”开始,把“计划”改为“规划”,其不同之处,是在新的市场经济环境中,“规划”发挥的是调控功能,而不再是“计划”式的指令作用。名称虽然有变,然而“五年规划”的制订过程仍然是由政府主导,也继续设下各项发展目标。

配合国家发展战略 香港须“站稳立场”

香港一直以来都奉行自由放任的经济政策,政府尽量少管,经济活动主要由市场主导,对于带有强烈计划经济色彩的“五年规划”,香港人大多不以为然;回归以来就“积极不干预政策”、大市场小政府的理念是否应该奉行不悖,一直都争论不休。不过,即使否定“积极不干预政策”的一派,也不见得会完全支持香港应效法大陆的“五年规划”模式;事实上,大陆的一套香港要学也学不来,也不知从何学起。

事实上,香港的一套也不是完全“自由放任”,每年行政长官的《施政报告》都会提出有关经济发展的工作,但政府主要是拨地、提供支援性质的拨款、提供税务优惠等,政府角色始终限于引导、支援、鼓励,跟大陆由政府自上而下一力主导规划的做法截然不同。

香港如果对接“十四五”规划要包括理念对接、思路对接,首先就要配合国家的发展战略——在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之后,再迈向下一个“百年”,香港在复杂的国际环境中必须“站稳立场”,维护国家安全,协助推动“十四五”规划、扩大国内国际双循环的经济发展策略,以应对中美贸易恶化及新冠疫情影响下出现的新局面。

由于体制差异太大,过去对经济发展的理念(特别是关于政府角色)又南辕北辙,香港要融入国家发展大局、跟“十四五”规划完全对接,其实非常困难,不能单靠良好意愿,或中央大员南下宣讲、大家互相讨论交流一下就可成事;如果没有一套具体的“融入措施”,到头来香港仍然只能在一些建设项目上做些配合,更深度的融合就未必可以成事。

“十五五”规划 香港应从开始就参与

香港要在国家“五年规划”中扮演更重要角色,首要工作,应是在早期阶段就要参与规划的每一个环节。“五年规划”是一个周而复始的过程,从信息搜集、分析研究、起草文件、组织实施,到评估和修订规划,每5年就重复一次。“五年规划”的起草准备工作在新规划正式启动前两年就开始,一直到前一个五年规划的最后几个月、中央委员会在中央全会上批准新的《规划建议》为止。在起草阶段,地方政府和国务院各部委都会为规划搜集和提供信息、数据。

到《规划纲要》完成,各部委、各级地方政府、发改委等会以“决定”、“意见”、“细则”等形式发布连串文件,指导规划实施和协调工作。各部门接到任务后,会再制定一系列“工作方案”和“实施方案”。

整个过程冗长而且复杂,地方政府要争取利益,就要在过程中进行各类游说,或跟中央讨价还价;很明显,香港大部分高官都没有这种经验;香港的配合,只能是“五年规划”出台之后,因应其内容然后被动参与,这样一来,香港很难发挥明显作用。“十四五”或许来不及,但“十五五”规划,香港应该从开始就参与,全程投入,争取发言权和主导权。

规划和官员政绩考核挂鈎 在香港难推行

大陆把规划和干部政绩考核挂钩,2006年“十一五”规划引入“约束性”指标,其中3项指标(保护耕地、节能减排和减少污染物)进入了地方干部考核的内容。香港公务员制度并没有跟政绩考核挂钩的机制,官员也不会直接介入经济活动;然而,融入“五年规划”后,政府应该设定各项指标、跟进规划是否能成功落实,负责的官员应要为此问责!可是,按本地官场规矩,把规划和官员政绩考核挂钩,在香港难以推行。

纵使大陆和特区政府都表达了良好愿望,希望香港融入国家的“五年规划”,但由于体制不同,香港要融入真是谈何容易!

作者是资深传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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