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伟

势如破竹！塔利班武装分子15日进入阿富汗首都喀布尔，16日重新控制阿富汗，阿富汗总统加尼匆忙逃离该国，西方国家也加紧从喀布尔疏散其公民。这意味着，美国在阿富汗苦心经营的20年，已经完败。美国拟议的8月31日完全撤军，正在变成仓皇逃离。

为此，拜登政府授权向喀布尔派出5000名士兵，不是为了帮助阿富汗政府抵抗塔利班，而是为了保护美国撤军撤侨。为了防止意外，美国另派4000多名士兵驻守卡塔尔待命。据悉，美国还同塔利班进行谈判，要求其攻下喀布尔后不进攻美国大使馆。

美军仓皇逃离，北约和其他欧洲国家也忙着撤侨。可以说，美国已经放弃了阿富汗政府，虽然美国还希望塔利班和阿富汗政府进行谈判，并指出塔利班武装夺取阿富汗政府得不到美国和世界承认。然而，狼狈撤离阿富汗的美国政府，只能看着塔利班攻城略地，甚至最后在阿富汗重建政权。

现在，美国和其盟友能做的，除了撤侨逃离，就是劝说塔利班和阿富汗政府谈判。最终，就是不承认塔利班政权，或者按照美国的习惯做法对塔利班进行制裁。但这些事后诸葛，都掩盖不了美国完败的事实。

美国20年都没有剿灭的塔利班，面对美国耗资近千亿美元武装起来的阿富汗政府军势如破竹，彰显了让美国尴尬的事实：一方面，以反恐名义发动的阿富汗战争，除了打死基地组织头目奥萨马·本·拉登，在反恐上并无其他收获。被美国视为恐怖势力的阿富汗塔利班，正在夺取阿富汗全国政府。而巴基斯坦塔利班依然在从事恐怖行动。

打了20年的阿富汗反恐战争，美国等于在“帝国坟场”玩了一场烧钱1万亿美元的杀人游戏。正如《华尔街日报》所言，美国的举动正在变成一场战略上的完全失败和道德败坏。另一方面，美国在阿富汗的民主再造也宣告失败。

美国抛弃阿富汗政府留下的创伤，也让支持美国的阿富汗政治势力和民众陷入绝望。从伊拉克到阿富汗，美国的民主试验并未给这些国家带来民主、自由和富强，只留下美国始乱终弃后的混乱甚至内战。

正如“今日俄罗斯”所言，美国在阿富汗“史诗般的失败”表明，美国天真地相信它可以用所谓的民主、美元以及M16（步枪）来控制其他国家是错误的。

拜登政府并不承认自己的错误，在其看来共和党的小布什政府发起了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而且，包括奥巴马和特朗普在内的两位前总统都有撤军阿富汗的计划。但是，拜登作出了美国全部撤军的决定——如果撤军顺利，拜登就是这场失败战争的终结者而留下历史光环。现实却是，美国尚未完全撤军，塔利班就逼近喀布尔，美国撤军就变成了仓皇败退——宛如当年的从南越败逃的“西贡时刻”。

就在这之前，拜登还信誓旦旦表示美国撤军阿富汗不会重现“西贡时刻”。所以，拜登政府就成为美国政坛和媒体的靶子，支持拜登政府的CNN称阿富汗撤军“比预料的糟糕和丑陋”，《纽约时报》直言这是美国政府“又一次抛弃盟友”。同样支持撤军的前总统特朗普，自然不会放弃批评拜登政府的机会，认为这“本该是截然不同且成功的撤军”。

美国政媒两界的共识是，拜登政府在阿富汗搞砸了。拜登政府为20年的美国阿富汗战争“背锅”看上去有些冤枉，但“新官须还旧账”，作为美国总统一点都不冤。何况，急于逃离阿富汗，放弃阿富汗政府，导致美国撤军比“西贡时刻”还要糟糕，更凸显拜登政府的不负责任。

美军走了，阿富汗政府怂了，塔利班节节胜利，阿富汗迎来塔利班新时代？大势如此，但阿富汗政局依然充满不确定性。塔利班即使攻占喀布尔，并不意味着掌握阿富汗局势。

20年前，塔利班曾有掌握阿富汗命运的机会，然而其宗教原教旨主义的高压政策，让喀布尔民众苦不堪言，除了三个穆斯林国家，并未得到国际社会的普遍承认。美军一来，塔利班即刻败走山区，和美国领导的北约军队以及阿富汗政府军打起游击战。

若塔利班攻取喀布尔，组织起全国政府，将面临更严峻的内政外交挑战。美国为首的西方世界已放言不会承认塔利班军政府，还将面临国际制裁。

内政方面，塔利班还有可能面临阿富汗政府军的强势反扑。拥有空军和美国先进武器的30万阿富汗军警，虽然在和塔利班的遭遇战中节节败退。但是，若塔利班将其逼到生死关头，也可能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此外，美国虽然撤军，但对阿富汗政府军的支持还在。因此，塔利班若不消灭阿富汗政府军有生力量，政府军可能分化为军阀武装，阿富汗本来就军阀林立，在外部势力的干预下就会内战频仍。

这20年，阿富汗政府成为形式上的民主国家。尤其在首都喀布尔周边地区，人们习惯了相对宽松和安全的民主生活，也对塔利班当年的高压统治心有余悸。因此，塔利班进入喀布尔，如何取得首都民众和精英人士的认可也是未知数。

塔利班不仅面临着从武装军事行动到完善公共治理能力的转型，也要消除阿富汗人对塔利班的不信任，重建自己的形象。如果塔利班继续以往的极端宗教政策，恐怕会引发阿富汗更大的混乱。

从塔利班和周边大国的互动看，他们也在改变，不仅尝试着从军事宗教集团转型为国际治理者，也在提前筹划务实的周边外交。

美国完败撤军，塔利班面临大考。前者留下的是另一场对外战争的污点，后者则须要改弦易辙才能赢得民心实现民族和解。

作者是中国人民大学

重阳金融研究院客座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