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采访东京奥运会最怪诞的事情，发生在回新加坡隔离后。我在8月11日收到东京奥组委系统自动生成的电邮，说我赛前提呈的奥运采访行程不获通过。

东京奥运会受限于冠病疫情，赛前急急忙忙设计几个系统，一个用来提交机票详情，一个用来处理官方住宿（这个最有效率，填妥一切就进入付款页面），一个媒体巴士系统检索（经常检索不到），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防疫系统，能不能顺利入境采访就靠它。

我们赶在截止日期提交行程表，到入境那天还不见批准，受困机场六个小时，被迫签署自愿隔离14天的誓约书。隔天在酒店打了一天电话，到处发电邮，终于在半夜收到电邮准许我们直接工作。

如今突然收到拒绝书，只能莞尔。

一般认为日本文化崇尚细心周到，不过疫情这烫手山芋确实让他们乱了阵脚；尤其当局做事不够果断，到赛前两三个月还在奢望疫情好转，可以准许观众入场，等到7月上旬才做出最后决定，哪有时间准备？

本想以疫情为当局找借口，但住在东京10年，从事IT工作的老友却说，日本看似先进，但官僚文化作祟，尤其公家机构各自为政，缺乏沟通。以奥运为例，本可以一站式系统解决大部分问题，但每个单位却设计出互不相容的系统，完全没有为用户着想。

到东京正式采访，还有不少系统要使用，包括WIFI与采访工作申请系统。每个页面都有初始密码，是个人生日，A系统用年月日，B用日月年，还有月日年的，当真不堪其扰。

如果这是一个严密的大系统，可能我完全无法工作了，打过电玩都知道，第一关过不去，你甭想挑战后边的老大。碰到类似问题的人不少，同酒店的印度尼西亚同行有个小撇步：只要在手机应用里点选“当地记者”，照旧每天申报体温与身体状况就行，海关人员其实并不知道这系统的意义。就这样，行程表同样被系统卡住的他们，第一天就拿到采访证。

因冠病延期一年的东京奥运会，必须面对太多变数，人事变动让一切难上加难。除了原奥组委主席森喜朗下台换上桥本圣子，《周刊文春》这几个月还致力揭露东奥开闭幕式的肮脏内幕，一切仿佛《半泽直树》权斗剧情。创意人佐佐木宏被指觊觎舞蹈家Mikiko的开幕式总负责人职位，虽然巧取豪夺坐上大位，却交不出好计划，竟厚脸皮挪用Mikiko原案。最后佐佐木不得善终，开幕前三个月因建议艺人渡边直美扮猪出场的低级趣味对话曝光，才赶紧辞职谢罪。

《文春》秀出Mikiko原案，才知道开幕式上最感动我的无人机表演，其实点子就来自她；而最遗憾的是，大友克洋《阿基拉》经典红色机车绕场，以及“新东京”灯光演出都被取消了。

虽说东京奥运开幕式感动了不少人，但看到原案我还是忍不住感叹，要是原案能登场该多好？

系统设计紊乱、管理结构异变，遭殃的是在基层执行工作的人员与志愿者。我几次在会场看见赶工的媒体工作者，因为沟通不良对志愿者发脾气，只能说他们夹在中间辛苦了。

每个场馆都有热情的志愿者驻守，羽毛球馆的志愿者会在赛前跳舞，乒乓球馆的志愿者制作各样式折纸艺术送给媒体工作人员，田径会场，还有位志愿者把自己的饮料送给我的摄影同事解暑，同事至今仍感动不已。

疫中奥运会暴露了日本的管理结构问题，幸运的是志愿者任劳任怨，为东奥赢得温情分。

（作者是新闻中心体育组高级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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