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明报

明报社评

中美外交高官天津会谈，似乎延续了两国高官阿拉斯加会谈的主旋律，即激烈争执，改善关系却无进展。不过，从国务委员兼外长王毅和副外长谢锋的发言中，却不难感受到中方强硬下仍有改善关系意愿，阐述中国发展动机也有让美国放心之意。更重要的是，双方在会谈中还交出了各自的关注清单，有助了解彼此底线。中国新任驻美大使秦刚，据报也出席了天津会谈，会后翌日就启程赴美，在抵美后首场对传媒的谈话中，对处于“紧要关口”的中美关系充满期待，令人关注他能否在任内给中美关系开辟新局。

大门已开不会关上

中国不赌美国输赢

秦刚在抵美后首次见记者时，首先回忆1971年尼克逊总统的国安顾问基辛格首度访华，是绕经巴基斯坦，“不得不以隐蔽的方式，取道他途”；而现在，“作为第11任中国驻美大使，我可以公开踏上征途，直抵美国”，显示“中美关系的大门已经打开，就不会关上”。他对中美关系现状的定位是，“不同历史文化、不同社会制度、不同发展阶段的两个大国，正在进入新一轮相互发现、认知和调适中，寻求新时代彼此相处之道”。他并引述国家主席习近平所言的“逢山开道，遇水架桥”，与美国总统拜登所说“凡事皆有可能”，期许自己能“架起沟通、合作的桥梁”，“让相互尊重、平等相待、合作共赢、和平共处的中美相处之道由可能变成现实”。

秦刚这番讲话的调门，表面看与中方在天津会谈的表现大异其趣。舆论对会谈多聚焦于双方的针锋相对，特别是中方一些激烈语言，却忽略了中方克制温和的一面，例如，王毅对舍曼说，中国的发展不是要挑战美国，也不是为了取代美国，“我们从来没有兴趣赌美国的输赢，中国的发展也不建立在美国衰落的前提之上”；中美“双方谁也取代不了谁，谁也打倒不了谁”；对于现行国际秩序，“我们不会另起炉灶，也无意另搞一套”。这些“喊话”，都是对美国政界释放的信号，至于美方是否听得入耳，则另当别论。

三月中美阿拉斯加对话时，拜登的对华政策尚未成形，现在拜登的对华政策已经清晰，即认定中国要取代美国的全球领导地位，将中国定位为对手。该政策目标既要透过全面竞争击败中国，又要防止两国对抗失控，发展成战争。今次在天津，中方发言就是环绕美方的这一定位展开，既要指出美方定位的错误，又要消除美方的焦虑，不是简单的吵架那么简单。

有人说，天津对话的最大成果就是双方同意要继续对话，有对话总比无对话好。冷战时期，正是由于美苏一直都有对话管道，两国直接大战才得避免。现在世局与冷战时期已迥然不同，而美国似乎再无冷战时期的自信心。正如谢锋对舍曼所言，美国企图通过妖魔化中国，转移民众对国内政治、经济、社会的不满，把国内深层次结构性矛盾甩锅到中国身上。上述王毅和谢锋的话，既是指出美方的谬误，也意在帮华府“重建自信”。

拜登政府将对华关系分为“竞争、合作、对抗”3部分，在天津，美方就气候变化、伊朗和朝鲜核武等问题，寻求中方合作。谢锋回应称，合作需要以互信为基础，以互利为前提，以良好的双边关系氛围为必要条件。美方有求于中方时就要求合作，只想解决美方关切的问题，只想单方面受益，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中方还破天荒地向美方提交了纠错清单和重点个案清单，意味着中方就美方的合作要求开始“还价”了。

对美要求讨价还价

平衡内外中方挑战

舍曼此行，美方的说法是要为中美关系增加护栏（guardrail），以避免发生冲突。美国学者傅高义（Ezra F. Vogel）最近对内地传媒表示，中美确有发生军事冲突的危险。其中台海的冲突，更可能升级为一场对全人类造成灾难的大战。为避免这样的重大危险，美中必须彼此加强理解。他认为，两国的超级民族主义者试图分道扬镳的声音太大，愤怒的情绪过于高涨，政府需要对此予以控制。

中美在阿拉斯加和天津的两次交锋，表面看都是中方对美方的痛斥，却都是美方的连串言语和动作所挑起，有分析指这或是美方的一种精心算计，即设法激怒中国民间，令中方在压力下必须对美疾言厉色，而透过传媒，再在国际中营造中国的“战狼”形象，以吓阻试图对华改善关系的国家，以凝聚反华统一阵线，北京在安抚国内民情与营造国际形象方面，必须面对这一左右为难的挑战。

对于秦刚的使美，已经有舆论将他任外交部发言人时的强硬形象，与“战狼外交”相联系，似乎他到美国是去“打嘴仗”的，这显然低估了秦刚。改善中美关系难以单单寄望于一名大使，但秦刚英文流利、口才便给，是善于沟通的人选，他虽缺乏涉美经验，却深受最高领导人信任。正如他抵美后所言，中美关系何去何从，关乎两国人民的福祉，关乎世界的未来。人们有理由寄望，他能为中美关系开辟新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