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美国总统拜登和俄罗斯总统普京上个月在日内瓦举行首次峰会时，网络武器在议程中扮演了比核武器更大的角色。显然，自冷战以来，世界已经发生了变化，但是拜登取得了什么成果呢？

20多年来，俄罗斯一直建议在联合国签署一项网络条约。但美国认为这样的协议是无法核实的。与核武器不同，网络武器与其他电脑代码之间的区别，只能取决于程序员的意图。

俄罗斯、美国和其他13个国家没有签署条约，而是同意遵守由联合国发起的政府专家小组制定的自愿性规范，禁止攻击彼此的民用基础设施，同时不禁止在各自领土上进行的不法行为。尽管联合国在今年春天的会议上重申了这些规范，但怀疑论者指出，俄罗斯在同意2015年的一份报告后不久，就攻击了乌克兰的电网，并干预了2016年的美国总统大选。

与美国在2010年成立网络司令部（USCYBERCOM）不同，俄罗斯从未正式承认拥有网络攻击能力。两国都渗透到对方的网络中收集情报，但有时很难明确区分间谍活动和战争准备。这就是美国今年早些时候抱怨俄罗斯攻击美国公司SolarWinds的原因，据说至少9个主要政府机构和100多家大型公司受到了影响。

即使正式的军备控制条约行不通，仍有可能对某些类型的民用目标设定限制，并通过谈判制定大致的规则。例如，尽管存在深刻的意识形态分歧，但1972年，美国和苏联仍通过谈判达成了《海上事故协定》（Incidents at Sea Agreement），以限制可能导致危险升级的海军行为。

间谍活动并不违反国际法，禁止间谍活动的协议是不可信的。尽管如此，美国和俄罗斯可能会就网络间谍活动的程度（而不是存在）的行为限制展开谈判。或者，它们可能会同意限制对彼此国内政治进程的干预。即使没有就确切的定义达成一致，美俄也可以就自我克制的领域交换单方面的声明，并建立一个遏制冲突的定期协商程序。

这似乎就是拜登在日内瓦探索的方法。据媒体报道，拜登给了普京一份16个关键基础设施领域的清单，包括能源、卫生、信息科技、金融服务、化学品和通信。拜登说，这些领域“应该禁止攻击，就是这样”。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并非什么新鲜事。美国网络安全和基础设施安全局的网站上早就公布了美国人认为是关键的基础设施清单。但是，当一位国家元首将一份清单交给另一位国家元首时，情况就不同了。

拜登在会后透露，他问普京，如果俄罗斯的输油管道被勒索软件攻击，如同美国的科洛尼尔管道（Colonial Pipeline）在今年5月被来自俄罗斯的犯罪分子攻击那样，他会作何感想。这将对俄罗斯经济造成巨大损失，因为俄罗斯经济严重依赖天然气出口管道。美国人没有将针对科洛尼尔的勒索软件攻击归咎于俄罗斯政府，但美国专家指出，俄罗斯犯罪团伙只要不攻击俄罗斯目标，就能逍遥法外。

拜登在峰会结束后的新闻发布会上说：“我向他指出，我们拥有巨大的网络能力。他知道这一点。他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但它是巨大的。事实上，如果他们违反了这些基本规范，我们将进行网络回应。他知道的。”换句话说，拜登是在暗示，如果俄罗斯继续违反禁止攻击民用基础设施和禁止将其领土用于有害目的的自愿性规范，美国将对俄罗斯构成威慑性威胁。普京很聪明，他当然听懂了这层意思，但俄罗斯的行为是否会改善，取决于拜登的可信度。

画出红线可能会很棘手。一些批评人士担心，拜登具体说明了需要保护的领域，可能暗示了其他领域可以公平竞争。此外，红线必须得到执行才能有效。批评者认为，警告的重点应该是所造成的损害程度，而不是在何处或如何造成的。

打个比方，你不会告诉派对主持人关掉所有的音乐；你会警告他们，如果噪音大到令人无法忍受，你就会报警。普京如何解读拜登的信息，在未来几个月还有待观察，但两位总统确实同意建立一个网络工作组，以尝试界定“可容忍”的界限。

美国须要单方面声明它承诺遵守的规范。当俄罗斯越过这条底线时，美国将不得不展开有针对性的报复，例如清空一些特权寡头的银行账户，发布令人尴尬的信息，或者破坏俄罗斯的网络。美国网络安全和基础设施安全局的前沿防御和持续接触战略对威慑是有用的，但必须伴随着一个安静的沟通过程。

犯罪团伙经常在不同程度上充当国家代理人，美国必须表明，充当网络罪犯的避风港将招致报复。由于规则永远不可能完美，因此必须伴随着一个定期协商程序，为警告和谈判建立一个框架。拜登是否成功地在日内瓦启动了这一进程，或者俄罗斯和美国的网络关系是否会保持糟糕的常态，在未来几个月内可能会变得更加明朗。

作者Joseph S. Nye, Jr.是哈佛大学的教授，著有《道德重要吗？从罗斯福到特朗普的总统和外交政策》（Do Morals Matter? Presidents and Foreign Policy from FDR to Trump）

英文原题：What Did Biden Achieve in Genev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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