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国安会前秘书长邱义仁4日说，“台湾要宣布独立，这是目标、理想。但不是台湾人民可以决定，美国也不同意”。外界多把焦点放在民进党台独目标有多会骗，或蔡英文执政手段有多务实。但太注意台独的法理宣布路线，其实忽略该党平日“正常国家化”所为，也是在向台独迈进。当执政党向不可为的目标前进时，手段再务实也有限，只是，这会让我们付出多少代价？

理想上来说，如果困境来自于当前无法克服又躲不掉的外在环境，那应该是先把环境变得友善，待有实力时再因势利导，自然水到渠成。民进党想法后半段相当接近此理想，只是“更聪明的”等美国找时机：党籍立委许智杰就说，美国不是不支持台独，而是时机未到。

但问题在前面：民进党政府有想把环境变得友善吗？在台驻港澳办事处即将无官可代表的窘境里，港府虽将问题归咎于蔡政府插手香港事务，但如果我们再往前看蔡政府处理陈同佳案的不务实手段，就知道一连串的冲突本可避免。

相对中共与台关系从解严后才逐步展开，台港澳交流经验丰富，型塑友善环境，应该是很好处理的部分。只是港澳政府之前受西方管辖，后面又有中共指挥，东西老板行事文化殊异，官员相对会谨小慎微许多。马英九政府了解这个复杂性，也有耐心处理：在先跟中共形成默契情况下，同时达成提升台方地位与务实合作目标。

说提升地位，是2011年港府同意将台驻港官方机构名称，从原来的中华旅行社改为台北经济文化办事处，澳门也相应做出改变，名称、官员待遇与机构业务多比照外国驻港机构；而说务实合作的简单案例是，2016年，香港石棺藏尸案嫌犯逃至台湾，港府要求协助，警政署便以有“危害公共安全之虞”为由，先让移民署注销嫌犯签证，再以“逾期滞台”原因强制遣返。当台湾警方押嫌犯上机后，便衣港警就等在嫌犯座位旁包围监视。待飞机落地，嫌犯立即被捕。

当时台港没什么互助协定，办法是人想出来的。马政府透过互动诚意维持关系，又能低调维护地位，所为就是上述理想状态。蔡政府如果真的务实，在中共地盘上依前例办理，没人可批评她，驻港官员签证应也早拿到了。但在陈同佳案爆发时，蔡政府不顾过去低调处理作法，公开要求港府遣送陈嫌至台接受追诉及审判。

这至少犯了两个错误：首先是蔡的公开诉求表示两方不熟，故意要令对方难堪；而类似引渡的司法互助，通常必须要有两地官方的条约或者是协定作为基础。这种层级的司法互助台湾连跟美国都没有，又在蔡政府未与中共达成默契的前提下，想要达成要求根本是缘木求鱼。港府后来想到的解方是宣布将向立法会提交《2019年逃犯及刑事事宜相互法律协助法例（修订）条例草案》，也就引发香港“反修例”一连串的街头运动。

等陈同佳表达愿来台投案后，蔡总统又一反过去送台请求，不接受他个人来台申请，甚至批评谁政治凌驾法律很清楚。但她没讲的是，台港互动多年早有前例可参，舍此不为，本身就是一个政治行为。蔡政府在香港示威进行时做此处理，等于不给港府解套机会。结果现在台港澳关系倒退成比中华旅行社时期还不如，这有务实吗？

我们更遗憾后来香港政治社会的变化：包括香港国安法制订、香港基本法附件一和二的修改、社运人士与黎智英被抓捕或逃亡、乃至于苹果日报关门等，不知道蔡政府有没检讨过，如果当初循台港司法往例处理陈案，后来两地是否要付这么大的代价？

马政府留下来的政治遗产有好有坏，但求一个外在友善环境，以培养实力或等待时机，理当是台湾社会共识。蔡政府一直自认务实不惹事，应该也是有类似想法。但如真心避免冲突，就不会在陈同佳案上，如此粗糙的诉求处理，硬是让自身与各方朋友都受损失，这是不了解中共还是自己？

希望蔡政府好好检讨是否务实，台独是连美国都不支持的不可能目标，别再作梦了。

作者：杨颖超，台湾铭传大学助理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