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鸿斌

去年美国大选乱象纷呈，极端化的政党政治使得美国社会严重撕裂，左右翼对立进一步加剧，美国国内和国际社会都对此忧心忡忡。

美国普查局公布的调查数据显示，2018年美国收入差距进一步扩大，基尼系数创50年来新高。美联储近期的一项研究也显示，过去30年来，美国最富有1%群体的财富增长了21万亿美元，而位于金字塔底部的低收入阶层，所拥有的财富则减少了9000亿美元。

分析人士认为，此前美国政府的减税政策降低了高收入者的税率，让贫富差距进一步扩大。而在上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当时的经济蓬勃发展，最富有的美国人缴纳了91%的最高所得税，如今最高税率只有43.4%。美国税率之所以越来越低，主要是税收制度已经从根本上减少了累进。

据悉，美国联邦所得税被设计成累进税——税率随着收入的增加而逐步提高，有助于缩小收入差距。过去几十年，这一体系已被严重侵蚀，许多亿万富翁的纳税率低于普通家庭。

从1960年到2018年美国的平均税率，400名位于顶端的高收入阶层从56%急剧降低至23%，而拥有1亿2000万人口之多、收入在中间线以下的低收入阶层却从22%缓慢攀升至24%，双方的税率在2018年发生了逆转，如此极度扭曲的税收政策显然是有失公允的。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塞斯教授（Emmanuel Saez）和祖克曼（Gabriel Zucman）在其新著《不公正的胜利》中披露了他们的这一测算结果，并指出这表明美国的贫富差距在进一步扩大。

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特朗普出任总统以来，从2017年开始实施一项大规模的减税政策。他还得意洋洋地展示这一税改的“成就”：一对夫妇加两个孩子、年收入7万3000美元左右的家庭，在2018年受益在2000美元以上。民主党却猛烈抨击，指这一政策的受惠者并非中产阶层，而是富裕群体。

要说明美国的贫富差距现状，就只能以数据说话。如今，美国1%处于顶端的富裕人群所占有的资产占全国的40%，而60%的中低收入阶层却只占可怜的2%，美国500强企业的老总（CEO）的年薪，相当于普通员工的287倍之多。

悬殊的收入差距，当然会明显影响人们的生活状况，包括人们的寿命。美国政府问责署统计了1931年至1941年期间出生的公民，截至2014年仍健在者的比率：属于高收入的20%群体，74%仍健在；而属于低收入的20%群体中，仍健在者仅为52%。这是不难理解的。

问题的关键在于政府如何应对这一显著的贫富差距。志在连任的特朗普一直指责不公平的贸易和不断流入的移民，影响了公众的生活水平。民主党中政治立场偏左的总统候选人则强调，应大幅度调高对富翁和大企业的税收，以此作为社会保障全覆盖和实施公立大学免费的财源，这一主张当然会获得广大中低收入群体的支持。

特朗普的保护贸易政策和排外诉求，显然有过激之虞。但力主劫富济贫的民主党总统参选人沃伦和桑德斯等人，同样也在剑走偏锋。

哈佛大学教授罗德里克（Dani Rodrik）在2018年发表的一篇论文中如此指出：全球化增强了公众的收入不稳定感和分配不公平感，这就形成了民粹主义的社会基础，诱导政府领导人推出反全球化的政策。至于是左翼还是右翼将受益于此，则取决于选民如何感受生活水平的下降和政客们的煽动能力。

此前，《华尔街日报》曾有这样的报道，在2018年美国中期选举期间，在众议院选举中，共和党与民主党分别获胜的各州国内生产总值（GDP）之和，民主党占64%，共和党仅为36%。但在共和党占优势的各州，基本上都是以传统的制造业、农业及采矿业为主，其居民的家庭年收入在过去10年下滑了3%。那里的居民多为白人，从年龄层来看以老人居多，教育程度一般不高。他们自视为弱势群体，对生活充满不安，对全球化非常不满，排外情绪很强烈。

在民主党占优势的那些州，则以金融业、保险业及IT产业为主，这些产业的就业者占60%至70%之多，他们的家庭收入在过去10年上升了17%。那里的居民以有色人种为主，教育程度很高，而且年龄相对年轻。他们的诉求显然与上述群体相反。

哈佛大学教授弗里德曼（Benjamin Friedman）在其新著《经济增长与道德》一书中如此指出：在大多数人对改善生活水平不抱希望的国家，社会往往容易变得更僵化，民主的质量也趋于下降。

当然，贫富差距远非美国的独特国情，而是许多国家的普遍状况。国际非政府组织乐施会（OXFAM）的一份报告显示，当今世界26名顶级富翁所拥有的财产，居然与38亿穷人的财产总和相当，这一人口数量几乎占全球的一半，这些富翁显然都是富可敌国。因此，国际著名咨询公司益普索（Ipsos）的相关调查结果表明，全球64%的人盼望其国家的政府能通过政策设计，从那些富翁手中夺回财产。

在对国家制度的认知上，西方国家的左翼和右翼并非有什么区别，其区别主要还是在财富分配的问题上有较大差异。在如今的西方国家，虽然都实施资本主义制度，但是欧洲和美国在社会发展理念上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欧盟各国由于一直都是社会思想变革最激烈的地方，因此在国家发展理念上就比较倾向于左翼思想。

美国则不一样，左翼和右翼两种思想冲突比较激烈。人们一般情况下会把民主党看做是左翼，这主要是因为民主党执政方针比较倾向左翼，共和党则更倾向右翼。2017年8月19日，左翼和右翼同时在波士顿举行了集会，警察逮捕了多人。

显而易见的是：如今以指责外国贸易不公正和将矛头对准移民的美国右翼政客所煽动的民粹主义，和以敌视富翁及大企业为主的左翼政客所推动的民粹主义，都毫无例外地在走极端，这些都是歪门邪道。显然不能指望通过寻找替罪羊来找到解决问题的出路，而应在如何推出接地气的增长战略和理性的收入分配制度多动脑筋，这才是正道。

作者是中国上海退休学者

要说明美国的贫富差距现状，就只能以数据说话。如今，美国1%处于顶端的富裕人群所占有的资产占全国的40%，而60%的中低收入阶层却只占可怜的2%，美国500强企业的老总（CEO）的年薪，相当于普通员工的287倍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