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伟

伊朗迎来了强硬派新总统。

当选总统易卜拉欣·莱希，是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寄予厚望的学生。他的高票当选，意味着伊朗民众对温和派执政的不满，也使伊核多边协议再生变数。更重要的是，强硬的莱希总统，极有可能成为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的继承人。

因此，莱希当选总统，与其说是温和派到强硬派的转换，还不如说是为未来接替最高领袖积累政治和宗教资本。就此而言，莱希任内只有更强硬而无更多其他选择。

莱希已经强势发声，他不会和拜登见面，也不会与美国就“伊朗弹道导弹”进行谈判。他强调，伊朗的对外战略不会局限于伊核协议，如果各大势力确保不了伊朗利益，伊朗也不打算围绕协议进行谈判。当然，这也不排除是伊朗新政府作出的姿态，以便美国能作出让步。毕竟，若美伊两国达成妥协，莱希甫上任就能收获伊核多边协议的成果——关键是美国放弃对伊敌对政策，他自然也是乐观其成。

任期倒数的鲁哈尼政府也希望“留下光明的尾巴”。伊朗外长扎里夫19日表示，最终协议很有可能会在本届政府任期结束前达成。随着拜登政府希望重返伊核多边协议，美伊重新开启谈判，当然其他各方也积极撮合。

然而美伊积累了过多信任赤字，伊朗坚持美国先放弃制裁再谈伊朗核计划，美国则坚持伊朗放弃核计划再谈取消制裁。双方纠缠陷入死结，谁都不愿作出让步，使得美国重新加入伊核多边协议陷入困顿。

更重要的是，伊朗认为特朗普政府退出伊核多边协议，是美国有错在先，拜登政府不能“新官不理旧账”，而是应该修正错误主动放弃对伊朗的全面制裁，这样美国才能重新加入伊核多边协议。

计划不如变化快，伊朗强硬总统上台，伊核多边协议的未来充满不确定性。对于伊朗鲁哈尼政府而言，他非常希望和美国政府在任期之末重新达成协议。毕竟，美国重返伊核多边协议，也算是其任期留下的最大政绩。伊核多边协议既是其政绩也是其罪过，他因伊核多边协议而深受民众爱戴，并且缓和了和西方尤其是欧洲的关系，并使其赢得了第二任期。

照此下去，伊朗将迎来被西方解除制裁、发展经济的好时期。然而，特朗普时代的来临，击碎了鲁哈尼时代的梦想。美国不仅退出协议，而且重启对伊全面制裁。更重要的是，美国还对伊朗军事高官和核科学家进行了“斩首”。伊朗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加之疫情来临，经济一团糟糕，连带影响到了鲁哈尼政府的威信，也使伊朗温和保守派势力大减。

本次莱希高票当选，凸显伊朗温和保守派的式微。鲁哈尼政府希望拜登政府回到伊核多边协议，也只是为自己任期留下一点安慰罢了。好消息是，伊朗总统办公室主任瓦埃齐23日向外界确认，美国方面已经松口，同意解除针对伊朗石油以及船运等多个方面的制裁，另外若干名伊朗政府高官也会被移出制裁名单。

依据现阶段已经达成的协议内容，约有1040项特朗普时期对伊朗实施的制裁措施会被解除，在取消继续针对个人以及最高领袖身边的核心官员实施制裁这一点，相关方也达成了共识。果然如此吗？这还需要来自美国和其他各方的确认。

如果属实，立场强硬的莱希，当然也会欣然接受。可是美伊积怨太深，以及考虑到莱希的强硬派政治和宗教双重光谱，即使协议达成，伊朗也不可能改变反美立场。伊朗也不会放弃轻易放弃核计划——这不仅对美国具有威慑作用，也是伊朗在中东地区维持战略安全的关键。

对美国而言，更不会轻易放弃对伊全面制裁，即使放弃部分制裁，还会对伊核计划实施更多的核查。在此情势下，美伊之间的矛盾不会缓解，反而时刻面临激化态势。

即使美国想放弃对伊制裁和重新加入伊核多边协议，也将面临来自以色列和本国犹太人的强烈反弹。莱希当选总统以后，美国和以色列立刻认为选举“舞弊”。可预料的是，以色列会以极端行动阻止美国重返伊核多边协议，甚至不排除制造武装冲突让中东局势陷入紊乱。

对拜登政府而言，将不得不综合评估对伊政策。关键是，莱希的强硬派色彩，也会引发美国国内更强烈的反伊色彩，掣肘拜登政府重返伊核多边协议的努力。

伊朗迎来莱希时代，伊核多边协议正在变成“鸡肋”。美伊关系如何演进，进入了复杂博弈新时代。如果说特朗普上台放弃伊核多边协议是伊朗鲁哈尼总统的噩梦，莱希时代也将是拜登时代的挫折。

作者是中国人民大学

重阳金融研究院客座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