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云见星

当生存都有问题时，新闻室的独立性，新闻报道的公正、客观、完整和无偏见等都是奢谈。

近距离观察自己身处的报业演变是一件残酷可怕的事。面对来势汹汹的网络科技变化，世界各地的报纸来不及改革、部署新策略，大多已经溃不成军。

一般人的阅读习惯改变，转向在互联网、社交媒体及新闻网站上快速获取信息；广告大幅度减少更直接打击报纸的运作。在报业转型的阵痛中，许多报纸无路可走，选择停止印刷，但一些并没有放弃，改为数码版。

所谓报业变革，就是不再卖报纸，而是在各自的新闻网站上抢订户，找广告，各自筑一道付费墙，希望多少拿回一点钱。

去年底，网络上曾议论报纸是频临死亡的行业吗？说濒死可能重了些，但说报纸一步步滑入衰退并不为过。数据显示，报章还未在互联网世界充分改造自己，像过去那样赚取令人羡慕的收入。

世界各地报纸的销量仍在节节下跌，几年前的资料说美国报纸销量下跌的总数已超过1000万份。中国也好不到哪里去，应该超过了1000万份。

根据美国民调机构和智库机构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的数据，在2015年第四季，美国报纸平日的销量年比下跌7%，而周末的销量下跌4%，是自2010年最大跌幅。

这导致美国报社的营业额大减，在2015年下跌30%后，2016年又再下跌35%。这些是2016年的数据。自那以后报纸的销量和广告收入跌幅更不用说，美国各报所雇用的新闻工作者数量也显著下降。有人形容美国的报纸“不是濒死，而是在自杀。”

像汤森路透（Thomson Reuters）及其他国际传媒集团，也感受到营业额下跌的压力。5月28日英国《金融时报》报道，路透社网站原定于今年6月1日开始收费，但其主要客户路孚特（Refinitiv）认为这违反它们之间30年的新闻供应协议。路透社在压力下推迟了收费计划。路孚特是伦敦证交所集团旗下的数据供应商。

我经常浏览路透社的中英文新闻网站，推迟设立付费墙当然对我是个好消息。除了路透社，我也常浏览BBC、《纽约时报》等新闻网站。我还不时收到路透社的电邮，通知我有什么好料及可参加的网上活动。

已有170年历史的路透社信誉卓著，所以它敢在每则新闻后面放：我们的标准：汤森路透“信任原则”。去年4月中，本地石油贸易商兴隆贸易公司出大事，就是路透社的独家新闻。但它若要向网上读者收费，或许也会和其他新闻网站一样面对困难。

《华尔街日报》、彭博社等新闻网站则给读者数天免费阅读数则或数段新闻的优惠，然后鼓励有兴趣的成为订户。网民习惯了免费新闻，总有办法在其他地方读到。

我喜欢的BBC，因为受众需求改变，又面对来自疫情的财政压力，去年1月底削减约450个新闻部门员工，7月中又宣布裁退520个新闻总部员工。

因为疫情和网媒影响收入，澳大利亚传媒大亨默多克的新闻集团去年5月宣布，6月底前停止印刷112份地方报纸，其中36份完全停刊，76份改为数码版。但改成数码版又如何，是免费还是付费？能支撑多久？

多数新闻网站无法设立付费墙，因为要在网上抢读者，如果内容和水平不够，设立付费墙等于是吃毒药，将读者拒于大门之外而影响广告收益。

靠广告收入支撑，是传统报纸的短板，当更多商家转在网站上宣传，报纸广告越来越少是肯定的。当生存都有问题时，新闻室的独立性，新闻报道的公正、客观、完整和无偏见等都是奢谈。疫情远未结束，广告收入会快速减少，全球早已陷入困境的报业将雪上加霜，转入数码版筑起付费墙的挑战又何其大。

（作者是本报高级评论员　[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