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香港经济日报

美俄准备峰会，能否破冰有待观望之际，中欧关系近日出现困难。中国联合欧盟抵抗美国单边主义构想，实现未有期；中方随即新一轮外交发功，合纵连横欲振中欧关系。然而，时好时坏、不近不远，似已成为中欧关系可见将来的趋势。

欧洲议会5月通过议案，决定冻结审批《中欧投资协定》。中国本与欧盟在去年底，赶在美国总统拜登上任前，完成旷日持久的协定谈判，被视为欧盟减少依赖美国、中国拓宽“大国朋友圈”重要之举。这现在受到中欧就新疆议题制裁与反制裁角力卡关，短期内恐难有结果。

中欧关系的困难还不止于此。波罗的海小国立陶宛，近日不但紧跟美国站到反俄第一线，对中国也摆出异常强硬姿态。立陶宛退出中国-中东欧合作机制，令“17+1”变回“16+1”。该国早前也就香港、台湾、新疆议题，在欧盟内或本国单方面做出连串动作，尝试刺激中方。

新动向确是颇为烦人。立陶宛的出位行为，虽不代表欧盟整体，惟假如中方同样强硬地怼回去，则会触发欧盟作为集体的反弹，进一步为中欧关系添阻。

中方显然了解这一点。欧盟受硬时铁板一块，但受软时则尤其富有弹性。不管是中欧投协审批遭到冻结，还是立陶宛的叫板，中方反应都相对低调，同时展开了新一轮对欧洲外交。

面对中欧、中国中东欧的集团关系遇上困难，中国正采取战略忍耐，转为聚焦与一些国家的双边关系，寻找中欧新突破口。

波兰、塞尔维亚、爱尔兰、匈牙利四个欧洲国家外长，5月底密集访华，分別与中国国务委员兼外长王毅会面。这四国组成错综复杂：波、塞、匈是中国中东欧机制成员，爱是西欧国家；塞是四国唯一非欧盟成员，与华关系更称得上“铁（杆）”；波兰在亲美反俄立场上，与立陶宛相当接近，但今次给了面子中国。

中欧关系遇冷下，中国邀得这四国外长协同访华，反映中国在欧洲仍有相当影响力，且在欧洲内部不同阵营间都有朋友，令欧盟难以忽视。

四国外长访华中，最受关注的相信是匈牙利。这个中东欧国家年初绕过欧盟药监局，率先批准使用中国国药新冠疫苗，总理欧尔班（Viktor Orbán）亲自带头接种。匈牙利近期更两次，否决了欧盟就香港事务发联合声明攻击中国。

匈牙利外长西雅尔多（Péter Szijjártó）会见王毅时提起，他们七年间已经见了12次，说明匈中关系非常密切；中国是匈牙利去年最大外资来源国，匈致力于公平投资政策，不歧视任何国家和企业，欢迎华为。他又感谢中方在自身需求十分紧张下，向匈及时甚至提前交付多批疫苗，称匈方永远不会忘记。

中匈外长联合记者会上，双方宣布商定深化战略互信、追求共同发展、夯实人文基础、保持国际协作四个高水平发展目标，支持对方捍卫国家主权、安全和发展利益，共建“一带一路”，捍卫以联合国为核心国际体系，维护国际法和国际关系基本准则。

王毅借此场合反驳外界指控中国分化欧洲，称中匈合作目标不是要分裂欧洲，而是要促进中欧相互理解包容，反对人为分裂世界的图谋。

对于中欧关系当前困难，王毅形容值得重视，应当冷静反思，正确做法应是在尊重基本事实前提下，开展建设性对话。他向欧盟喊话：“过去几年，面对单边主义逆流，正是中国和欧洲共同站了出来，以实际行动维护了多边主义，避免了世界走向对抗和分裂。”

王毅指出，中欧没有重大利害冲突，相互离不开对方，更孤立不了对方；中欧应当坚持的唯一恰当定位，就是全面战略伙伴。

此次中匈会谈涉及两国、中国中东欧、中欧，以至中欧美三角层面关系议题，显示双边关系有潜力对大局起到杠杆作用。事实上，王毅此前与塞尔维亚外长见记者时已表示，双边关系、中欧合作、中国中东欧合作可一并推进，三个引擎协同发力。

但是，匈牙利与中国关系再好，在欧盟内也只是小国，中国要稳住中欧关系，离不开争取欧盟大国。

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5月下旬与西班牙首相桑切斯（Pedro Sánchez）通话，称两国为重要战略和合作伙伴，应该相互理解和支持。西班牙政府新闻稿指出，桑切斯有信心中欧能找到共通点、创造必要的互信氛围，让中欧投协获批。

中国借力西班牙推动中欧投协，折射了中欧关系正出现微妙变化。欧盟两国龙头国家德国及法国，推动中欧关系的能力正在减弱，令中国要更加注重，争取如西班牙这欧盟第四大经济体，以及集团内的中小国家支持。

德国及法国除欲担起欧盟战略自立大旗，更重视“民主人权”道德高地，两国政局亦正变得不明朗。德法今明年分別要举行大选，德国总理默克尔不再寻求连任，对华较硬的绿党可能首次执政。法国总统马克龙近期民调也落后，极右民粹党派候选人马琳勒庞（Marine Le Pen），后者声言要在印太反对中国，称这是法国展示“平定大局实力”的机会。

无奈的是，欧洲国家体制注定其长线政局难以预测，中国外交再努力，中欧关系也可能原地踏步，热不起来。西班牙亦只是暂时相对稳定，预定后年才需要大选。而且欧盟已将中国同时定义为伙伴、竞争者及对手，后两方面都是中方不希望突出的。

或者说，欧盟在战略自立大方向下，中欧关系其实不悲观，只是也无需期望太多。欧盟本已与俄罗斯矛盾较深，再与中国闹翻则意味必须紧抱美国大腿，自证失败。中欧投协审批冻结亦不代表泡汤，中国市场对欧洲复苏重要这大趋势未有改变。欧美存在军事同盟下，欧盟不投向美国，其实已是中国的战略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