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香港明报社评

世贸讨论豁免新冠疫苗知识产权专利事宜，美国一改反对立场，高调宣布支持暂时豁免专利，各方议论纷纷。美国囤积大量新冠疫苗，本地生产疫苗绝大部分留己所用，早前欧盟才抨击美英大搞疫苗民族主义，现在拜登政府突然转軚，摆出愿意支援全球抗疫的姿态，赢得不少掌声，有利美国争夺道德高地，可是卸下公关包装，发展中国家能够受惠多少，却是一大疑问。全球新冠疫苗研究各师各法，核酸疫苗异军突起，然而就算暂时豁免专利，核酸疫苗依然是“富人疫苗”，纵然富国愿意暂弃专利、向穷国提供制作“食谱”，关键生产技术及原料，实际仍由富国把持，穷国只能仰人鼻息，若不投诚依附，只怕无福消受。

被批疫苗民族主义 美转軚允开放专利

去年10月，南非和印度在世贸提出，疫情期间，暂停所有控疫医疗用品的知识产权专利，包括检测、诊治及个人保护设备，以及研发中的新冠疫苗，藉以扩大全球产能，让发展中国家更易得到相关装备抗疫。有关提议获得数十个国家支持，然而发达国家与跨国大药厂反应冷淡，今年3月世贸会议上，美国、英国、欧盟和瑞士等仍一致反对暂停新冠疫苗专利，认为这会打击研发创新动力。现在美国一改立场，支持于年底世贸部长级会议达成协议，惹来甚大回响，多国表示欢迎，制药业普遍反对。有份研发新冠疫苗的俄罗斯，总统普京支持放弃专利，中国重申关注疫苗可及性，支持在世贸框架下讨论，英国则未有表态。欧盟表示可以商讨，惟德国总理默克尔则表明反对。

抗疫大时代，新冠疫苗既是救人工具，更是国际政治重要筹码。去年西方疫情大爆发，疫苗面世成为及时雨，然而发达国家囤积疫苗，自私自利嘴脸，同样表露无遗。世卫再三批评一些国家大搞疫苗民族主义，虽没公开点名，各方其实心里有数，早前欧盟不满美英疫苗自利，威胁扣起在欧洲生产的疫苗，英美舆论质疑这是疫苗民族主义行径，欧盟反驳英美贼喊捉贼。在英国，有研究机构蒐集数据，发现截至今年3月，美国和欧盟各自生产了上亿剂新冠疫苗，美国所生产的全部留作自用，没有一剂出口，相比之下，欧盟则有四成出口到境外。

中国内地专家指出，全球疫苗供应，超过三成来自中国，拜登政府要搞疫苗外交，未有拿出多少实物，又想争取国际政治道德高地、洗刷疫苗民族主义形象，转軚支持暂时豁免疫苗专利，可以起到一定公关效果，盛传有意寻求连任的世卫总干事谭德塞，便称颂华府此决定，反映了“美国的道德领导”。全球抗疫路漫长，除非人人安全，否则无人安全，最近发展中国家疫情愈演愈烈，印度情况尤其惨烈，华府欲借印度制华，总得多释善意；论美国国内政治，拜登支持开放专利，突出敢于向大药厂说不的形象，亦有助巩固自由派支持。

穷国人民的命也是命，疫苗等抗疫物资的生产和分配，不应成为富国人民专利，跨国药厂利益也不能凌驾人命。疫苗知识产权专利，不应成为全球抗疫绊脚石，然而必须指出的是，发达国家若不作出相应支援配合，单靠暂时开放疫苗专利，根本无法救助穷国民众，所谓支援全球抗疫，不过是沽名钓誉的公关操作。

把持生产技术原料 援助穷国易沦空谈

中国现有疫苗，主要采用腺病毒载体及传统灭活技术，研发和生产一直有伙拍其他国家，内地疫苗生产商亦有向阿根廷、墨西哥和巴基斯坦等转移技术，至于英国阿斯利康腺病毒载体疫苗，亦一直有跟印度等地的伙伴合作生产。若说开放知识产权专利，最多人关注的，必然是技术最新的核酸疫苗。德国BioNTech牵头研发的復必泰疫苗，是目前全球最广泛使用的核酸疫苗，至于美国莫德纳的核酸疫苗，现阶段差不多专供美国自家使用。拜登最新倡议，是否想慷他人之慨，暂时不得而知，无论如何，核酸疫苗在储存等方面本来就有很多限制，成本也较传统疫苗高，堪称“富人疫苗”，更甚的是，核酸疫苗生产过程复杂，不能跟一般仿制药（非专利药）相提并论，放眼世界，现在有能力生产核酸疫苗的国家和药商，少如凤毛麟角，即使中印同为疫苗生产大国，现阶段想量产亦有困难。

有专家形容，开放核酸疫苗专利，不过是提供“食谱”，若没有相关生产技术和原料，根本不可能依样画葫芦。莫德纳总裁表明不担心拜登的提议，原因正是美方完全把持了相关技术和原料。早在去年底，莫德纳已宣布，疫情期间不会执行疫苗专利条款，现实是迄今从未听闻有其他药厂仿制。倘若现在富国药厂只是开放专利，却无相应支援，对发展国家来说，不过是伪善把戏，跟法国玛丽王后问“穷人何不吃蛋糕”，并无太大分别。美国引用国防生产法，大量囤积疫苗及生产物料，早惹詬病，华府若是有心帮助穷国，便应响应全球疫苗免疫联盟（GAVI）呼吁，除了支持开放专利，更要转让技术及提供更多生产原料。世贸能否谈得拢，现在言之尚早，倘若华府只是打算搞搞公关骚，又或打算利用这一机会，以提供生产技术及原料为饵，利诱某些国家在大国博弈中站边，结果只会令全球更难同舟共济抗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