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兴杰

俄乌边境陈兵十几万，欧盟外交代表博雷利发出爆发冲突的警告，俄罗斯突然下令军队后撤，5月1日结束所有行动。一场迫在眉睫的危机似乎“戛然而止”，美俄双方各自宣布达到了预期的目标，或许唯一还在梦中的就是乌克兰了。

持续了近一个月的“四月危机”是拜登新政府对俄罗斯的战略试探，而俄罗斯“以攻为守”，在美俄的“胆小鬼游戏”中小胜一局。经此危机，美俄关系已呈现极限对抗与灵活接触并存的特征，乌克兰是俄罗斯无法退让的核心“边缘地带”，而只是美国的“边缘”之边缘，乌克兰在美俄战略格局地位的错位，沦为这场危机最大的输家。

拜登上台之后，将俄罗斯定义为“敌手”，在访谈中，称普京为“杀手”，即便如此，拜登还多次与普京通话，在相互驱逐外交官之后，普京也参加了拜登主持的全球气候峰会。拜登和普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令人眼花缭乱；隔空骂战也没有妨碍双方通话讨论核军备的问题。

这说明，美俄首脑的私人关系与两国关系已处于“半脱钩”状态，因此，双方在6月份在第三国可能举行的首脑会晤，在多大程度上能改善双边关系，也不可抱有期待。

从战略格局来看，围绕乌克兰进行的博弈，俄罗斯是一次战略收缩的“管理”，而美国的战略攻势遭到俄罗斯坚决的抵制。可以说，乌克兰的“四月危机”是俄罗斯“推回”了美国在黑海北岸的攻势。

乌克兰的地缘政治的价值与含义，美国战略家布热津斯基在他的《大棋局》中有充分的论述。如果乌克兰倒向美国，俄罗斯就不再是欧亚大国了，而被闭锁在亚洲大陆。2014年，克里米亚半岛并入俄罗斯，引发了一轮乌克兰危机。

对俄罗斯而言，这是战术上的攻势，但是在战略上却处于守势。2015年，俄罗斯出兵叙利亚，将俄罗斯与美国博弈的战场转移到了叙利亚，这是战略上的攻势。

拜登上台之后，乌克兰危机再起。拜登将乌克兰视为制衡俄罗斯的杠杆，但是给予乌克兰的支持，不过是1亿美元的援助，外加各种外交和政治上的“承诺”。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甚至希望借助美国的力量，武力收回乌东领土。

3月份以来，俄乌边境地区的局势升级，美俄双方进入了压力测试阶段。从4月2日，俄罗斯在全国境内进行大规模的军事演习，与北约在巴尔干、黑海地区举行的“欧洲防卫者-2021”形成了对峙。处于北约和俄罗斯之间的乌克兰似乎看到了“倒向”北约的希望。但是，北约排除了乌克兰快速“入盟”的可能性，美国的驱逐舰也没有如期通过黑海海峡，进入黑海为乌克兰撑腰。4月22日，俄罗斯宣布在西部和西南部的突击战备结束，美国和乌克兰对俄罗斯的举措表示欢迎，让外界“心惊肉跳”的危机一夜之间似乎烟消云散了。

对俄罗斯来说，通过大规模军事演习，抵住美国及其北约的压力，震慑乌克兰，维持现在相对有利的现状，也就是以乌东地区牵制基辅，进一步巩固对克里米亚半岛以及黑海北岸地区的掌控。乌克兰对于俄罗斯来说是难以让步的，从2014年以来，一直如此。对于拜登政府的战略试探，俄罗斯也是给予了正面而有力的回应。

对美国来说，拜登将俄罗斯视为“敌人”，在这轮乌克兰危机中，对乌克兰、波罗的海国家以及一些中东欧国家进行了“反俄”的战略动员，进一步恶化了俄罗斯的周边环境。但是黑海北岸以及高加索地区并不是美国的核心“边缘地带”，也不会付出战略成本。

从2008年俄格冲突到去年的纳卡冲突，以及乌克兰危机，都确认了这一点。乌克兰并非美国的紧要关切，也就意味着，乌克兰难以在美俄之间左右逢源。这种非对称性大大压缩了乌克兰的外交空间，北约几乎拒绝了乌克兰快速入盟的请求，不愿意为乌克兰的目标（比如对乌东武装发动攻击）买单，更不愿意为乌克兰而与俄罗斯发生冲突。

在美俄之间的紧张对峙过程中，欧盟的角色比较尴尬，根本原因在于，欧盟内部对俄政策并不统一，德国总理默克尔表达了完成“北溪2号”天然气管道的政治意志，与捷克等中东欧国家的“反俄”情绪形成了鲜明对比。美国借助乌克兰危机，也是敲打法国、德国，但是，欧盟战略自主的意愿和行动也在加强。

“四月危机”是美俄冷战的一次测试，而德俄关系在一定程度上对冲了“冷战”的压力，美俄德（法）之间战略三角关系也是未来官方战略互动的选项之一。

作者是吉林大学国际关系研究所副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