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俊刚专栏

最近，一个视频在世界各地广为流传。它记录的是3月29日上午11时30分左右，发生在纽约市曼哈顿街头的一起种族暴力事件。视频画面显示，一名独行的妇女在行经一个广场时，突然遭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袭击；男子用脚大力将她踹倒在地，然后又连续猛踹她的胸口和头部，口中还不断辱骂老妇，对她大吼：“你不属于这里。”

警方事后查明，受伤入院的是65岁的菲律宾裔移民，是个黄皮肤的亚洲人。她既是移民，当然属于美国。行凶的则是38岁的非洲裔美国人埃利奥特（Brandon Elliot）。此人曾在19岁时持刀弑母，被判监禁至少15年，后于2019年11月获得假释。

这是过去一年来美国各地发生的第N次针对亚裔（更确切地说是中国人）的袭击事件了。一般人都以为，袭击者都是排外和有种族优越感与偏见的白人，殊不知当中有不少是黑人，也有拉丁裔。

这些有色人种（包括众多黑奴后代）在美国都是少数民族，历来遭受不同程度的歧视，本应同病相怜或相濡以沫，却反过来歧视更少数的亚裔，如此相煎相残，原因何在？而黄皮肤的亚裔，又为何会成了众矢之的呢？

从土著印第安人算起，几乎所有有色人种在美国都长期受到不同程度的歧视。但过去一年来，黄皮肤群体受攻击甚至枪杀的事件不寻常地激增，和前任总统特朗普及其国务卿蓬佩奥的反华言行有密切的关系，而这一切可说是肇始于冠状病毒的传播。

特朗普在任期最后一年忙于准备竞选连任，导致疫情失控，为了挽回选情颓势，拼命甩锅中国，在各种群众集会上频繁使用中国病毒、武汉病毒、Kung Flu等词语来称呼，以激起群众的情绪和转移视线。

美国把病毒政治化和武器化对付中国的结果，是民众（尤其是共和党支持者）反华情绪日益高涨。他始料不及的是，攻击中国成了回旋镖，在国内（特别是共和党支持者）形成强烈的仇华情绪，殃及所有入籍美国的黄皮肤亚裔。

一般美国人分不清华人、韩国人、菲律宾人或其他亚洲人，所以把黄皮肤的都当华人攻击。因此，美国媒体所谓的反亚洲人，其实就是反中国人。据美国加州州立大学仇恨和极端主义研究中心3月发表的研究报告，全美16座最大城市去年针对亚裔的仇恨犯罪率上升了145%。

美国白人歧视有色人种并不稀奇，稀奇的是本身被看低和欺凌的黑人，竟莫名其妙地歧视比他们更小的群体，甚至认为亚裔不属于美国，应滚回老家去，足见种族仇恨病毒对人心的戕害有多深。这种反华情绪也迅速蔓延至欧洲国家，黄皮肤的Chinese成了病毒的代名词。一名在英国留学的新加坡华族青年，就曾遭到白人当街殴打。

美国死于冠病的人数至今已超过55万，染病的则超过3000万，高居全球第一。由于受到政客的政治操弄，许多无知的美国人把疫情归咎于中国（人），而不是当政者的无能。政客能如此有效地通过甩锅来煽起民众的种族情绪，充分说明种族情绪是非常原始的。美国长期被誉为种族的熔炉，实际上只是个神话。

除了再次证明种族情绪的原始性，美国现在的所谓反亚洲人情绪也证明了另一点：种族课题始终会是政客用来挑动民众情绪的政治武器。环顾世界，纵观历史，只有极少数非常有远见、能力和魄力的政治家，能够反其道而行，压制所有试图利用种族情绪达到政治目的的言行，并大力推动种族和谐，消除种族矛盾。

因此，当你看到某某从政者在挑拨种族情绪时，你就可以断言那是一个无能可耻的政客。美国历任总统中，林肯说得上是政治家，特朗普则是百分之百的无能政客，他不仅玩弄种族主义，也玩弄民族主义（所谓“美国优先”是也）。人们说那是特朗普民粹主义。姑不论是什么主义，它对美国社会的祸害才刚开始。被鼓动起来的种族仇恨，绝不是其继任者拜登发个声明，谴责仇视亚裔行为就可以解决的。

拜登固然有别于特朗普，他表明反对歧视亚裔，但为了围堵和打击中国，他在特朗普的反华基础上变本加厉，重拾人权牌，也重新动员盟友大力通过新疆课题敲打中国。

我们看到的是种族课题在大国博弈中的武器化。国际政治因此渗入越来越浓烈的种族因素，也愈加对立与分裂。比如，美国发表对其他国家的人权报告，中国也以牙还牙，从2019年起每年发表《美国侵犯人权报告》（此前称为《美国的人权纪录》）。

在新疆课题上，包括美国、英国、法国、德国、加拿大、日本、澳大利亚、新西兰等20多个国家在内的集团，利用联合国消除种族歧视委员会等场合，发表联合声明，指责中国“大规模拘留，努力限制文化和宗教习俗，不成比例地针对维吾尔族进行大规模监控，以及在维吾尔自治区实施的其他侵犯和践踏人权的行为”。

中国则与其他50多个国家结合成另一个集团，包括俄罗斯、巴基斯坦、越南、柬埔寨、老挝、菲律宾、朝鲜、缅甸、斯里兰卡、伊拉克、伊朗、阿联酋、阿曼、埃及、叙利亚等也发表声明，“坚决反对有关国家将人权问题政治化……赞赏中国通过发展促进和保护人权，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面对恐怖主义和极端主义的严峻挑战，中国新疆采取了一系列反恐和去极端化措施，包括设立职业技能教育培训中心，这些举措扭转了新疆安全形势，有效保障了新疆各族人民的基本人权”。

大国斗争，种族课题武器化，国际环境变得更加险恶，其溢出效应不可低估。多元种族国家尤须提高警惕。作为多元种族国家的一员，面对美中恶斗，新加坡人的情绪也明显被牵动和拉扯，从社交媒体上各偏一方的视频泛滥可见一斑。要避免被卷入漩涡，我们须保持高度的定力。

其次，虽说我们的种族和谐已维持了半个世纪，但这不代表问题已经消失。其实，和谐底下不时仍有暗流涌动，不时也有星星之火冒出，绝不可掉以轻心；例如声称法官对少数民族的判决不公、警方执法歧视某个族群，以及我们社会存在“华人特权”的指控等都是。

近些年，诸如是否应允许公共服务中的回教徒妇女戴头巾的课题，也一再被带入有了更多反对党议员的国会，使一路来闭门商量种族、宗教等敏感课题的做法，遭遇前所未见的压力和挑战。政府将如何因应，值得关注。无论如何，我们始终必须对涉及种族、宗教的这类敏感课题保持高度的戒心。

作者是前新闻工作者，前国会议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