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庆民

4月7日，韩国将举行包括首尔市长和釜山市长在内的地方政府领导人补选，也称“四七再补选”。由于本次补选涉及首都和重要城市，有投票权者超过1000万人，因此得到韩国朝野的高度关注。本次补选也被视为对弊案频发的执政党共同民主党的大考，是2022年韩国大选的前哨。

本次补选中最引人关注的，自然是首都首尔市长补选。去年7月，前首尔市长朴元淳因陷入对女下属的性骚扰丑闻而自杀。朴元淳被视为共同民主党的核心人物之一，颇具政治潜力。他的身败名裂让执政党颜面大损，也使得首都市长的职位空缺，成为本次补选的重头戏。

首尔市长补选拉票初期，在野阵营有两位极具竞争力的候选人，分别是曾担任首尔市长的吴世勋和第三势力代表人物安哲秀。后来在野势力进行了统合，安哲秀退出竞选，转而支持吴世勋作为在野势力代表参选。

吴世勋是在野保守派政党国民力量党成员，曾于2006年至2011年间担任首尔市长。虽然任期内没有特别突出的政绩，但也没有重大错误，其执政经验仍属加分项。本次补选主要并非对他本人的考验，而是他所代表的在野保守阵营的复兴。

共同民主党则推出了女性候选人朴映宣。朴映宣早年曾长期在新闻机构工作，后成为进步阵营重要的女性政治活动家。她曾积极批评当时执政的李明博政府和财阀势力，力推经济平等和司法公正运动。本次推选她参选首尔市长，反映了执政党意在平息韩国女性对朴元淳性骚扰事件的怒火，改善执政党在女性心目中的形象。

至于釜山市长补选，同样缘起于共同民主党籍市长的性骚扰丑闻。2020年4月，釜山市长吴巨敦因性骚扰丑闻被迫辞职。虽然执政党宣布开除吴的党籍，但仍给执政党的形象造成严重破坏。

短短数月内，执政党在两大重要城市的首长均因性骚扰下台，不啻是对进步阵营的沉重打击。本次补选中，在野阵营也抓住这两桩丑闻大加抨击，称执政党推选候选人“就是对（性骚扰）受害者的二次伤害”。

根据民调，选情对执政党十分不利。在首尔市长补选民调中，吴世勋以56%的支持率领先朴映宣的32%。同样，在野阵营在釜山推举的候选人朴亨埈，也领先执政党的金荣春。执政党不仅在局部选举中处于不利地位，在整体民意上也越发落后。据盖洛普在3月底的民调，对文在寅政府施政的满意度跌至34%，差评率达59%。

关于整个补选，33%的受访者支持执政党候选人，57%支持在野党候选人。政党支持率方面，共同民主党为32%，较此前一周下降3个百分点。最大在野党国民力量的支持率为29%，较前一周上升3个百分点，创2016年朴槿惠亲信干政事件后的新高。一年前，执政党和文在寅还有高达60%的支持率，并在去年4月的国会选举中大获全胜。

民意逆转根源

发生如此民意逆转的原因，当然绝不只是两桩性骚扰丑闻。从根本上说，文在寅的进步派政府执政四年，却未能扫除积弊，加上房价大涨、经济滞缓、民生艰困，才是民意逆转的根源。执政的进步阵营一直强调社会公平和关怀底层，但迟迟没有突出的、现实的改革成果，让民众对进步阵营的作为越来越感到疲乏、麻木。

一系列丑闻让一向标榜正义、透明、廉洁的进步阵营道德优势损耗殆尽。而韩国土地住宅公社炒地风波，更成了民意逆转、对执政党丧失信心的关键事件。

今年3月初，韩国《中央日报》引述一些市民团体的爆料，多名土地住宅公社员工利用内幕消息，在相关开发计划公布前买入大量土地，以赚取差价谋利。虽然政府很快介入调查，10余名涉案人被查处，还有一名当事人不堪压力自杀，但韩国民众怒火并未因此止息。

几十年来，韩国经济飞速发展，但房价也水涨船高，住房难一直是韩国人尤其年轻人面临的关键民生问题。因此，韩国民众对涉及住房公平的问题十分敏感。土地公社员工炒地事件，正触碰了这条敏感神经，也加深了民众对于执政的进步阵营的失望。

事实上，自2019年的“曹国事件”以来，进步阵营、文在寅政府的道德光环就已变得暗淡。韩国民众发现，这些口口声声捍卫正义、关心民生疾苦、反对财阀和特权政治的人，一样丑闻迭出，只是人前比保守派更加道貌岸然。在屡次出现丑闻、改革陷入泥潭后，民众对文在寅政府的热切期盼变成失望的怒火。

本次补选的结果不难预料，执政党将落败，这意味着持续近四年的“朝强野弱”局面的终结。如果文在寅政府拿不出有力的对策，这样的政治情势将延续到明年的总统选举。

民调显示，有49.9%的受访者支持政权交替，比率高于维持现政权的36.7%。许多曾经对进步阵营寄予厚望的韩国民众，将再度投入保守阵营的怀抱，韩国的政治钟摆将再度向右偏移。

笔者认为，韩国民意的这种变化是可以理解的，但并不是很理性。进步阵营虽然丑闻频出，但其政治基调和方向依旧是推动社会走向公正、平等、清廉、透明，其扫除积弊的改革也在进行中。对于多个弊案，文在寅政府也做出了反应，没有姑息和包庇当事人。

贪婪、自私、滥权是人的本性，什么派别的人都概莫能外。只要及时惩处和矫正，并完善预防权力滥用的机制以惩前毖后，这个政权就还值得信任。韩国民众应该再给文在寅和进步阵营一些机会和时间，不要让改革半途而废，避免威权政治、黑箱勾兑和门阀干政卷土重来。

作者是《中国战略分析》杂志撰稿人

国际政治研究者，作家

几十年来，韩国经济飞速发展，但房价也水涨船高，住房难一直是韩国人尤其年轻人面临的关键民生问题。因此，韩国民众对涉及住房公平的问题十分敏感。土地公社员工炒地事件，正触碰了这条敏感神经，也加深了民众对于执政的进步阵营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