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事透视

马来西亚外交部长希山慕丁于2020年8月15日发表声明，承认阿拉伯联合酋长国与以色列建立关系的“主权权利”，同时重申马国长期以来对巴勒斯坦人的支持。马国没有表示支持《亚伯拉罕协议》（Abraham Accords），并继续将自己标榜为一个与以色列没有外交关系的国家。

在这之前，前首相马哈迪批评称，此举“巩固了以色列认为巴勒斯坦属于它的立场。巴勒斯坦人和那些同情巴勒斯坦人的人肯定会做出反应。这将意味着延长中东地区的战争”。

副外交部长卡玛鲁丁也一再重申马国的立场。他在去年11月和12月的国会上，否认马国对以色列的立场有所软化。

国会议员当时询问政府，将如何与伊斯兰合作组织合作，反对这一协议，并要求马国退出2021年迪拜世博会。反对党议员沙拉胡丁指出，以色列将参加世博会，马国应表现出对以色列的反对，因为人道主义考虑和伊斯兰团结应压倒经济利益。

据报道，他说：“自称是马来穆斯林政府的国民联盟政府，必须证明他们致力于捍卫受压迫穆斯林的斗争。”

这些言论反映出各方期望马国对该协议采取更强硬的立场，而政府的回应则是在国内政治需要和战略利益之间保持微妙的平衡。

马国一向呼吁和平谈判，并在1967年以前的边界基础上，建立以东耶路撒冷为首都的独立巴勒斯坦国，否则它不会与以色列建立外交关系。

然而，最近的事件却引发了新的考虑。协议的强大支持者美国、阿联酋和据报道还有沙特阿拉伯，正寻求通过鼓励更多国家，包括中东以外的国家，同以色列建立外交关系，使穆斯林世界和以色列的关系“正常化”。除了巴林，摩洛哥和苏丹也已这样做了。

据报道，巴基斯坦正面临来自阿联酋和沙特的强大经济压力，印度尼西亚则被告知，如果它跟以色列建交，美国国际开发金融公司，可能会将其目前在印尼的10亿美元（约13亿新元）投资组合增加一倍以上。马国也可能被拉拢。然而，这三个国家都是民选政府，不能轻易忽视公众的反以色列情绪。

巴勒斯坦权力机构和哈马斯批评协议损害了巴勒斯坦的利益，伊朗、土耳其和卡塔尔也作出相同的表态。利雅得表明，它只会在和平计划和巴勒斯坦国的框架内，同以色列建交。

这一协议似乎不是为了促进巴勒斯坦的利益，而是为了巩固沙特、美国、阿联酋和以色列的利益，以对抗它们的共同对手伊朗。

尽管土耳其、卡塔尔和伊朗经常被归为反对沙特的国家，而且这三个国家都支持穆斯林兄弟会和哈马斯，但相对于其他波斯湾国家、以色列和美国，它们各自有自己的一系列复杂利益须考虑。土耳其与以色列有外交关系，卡塔尔则跟以色列有工作关系。

值得注意的是，沙特和阿联酋已停止对卡塔尔的封锁和打击，土耳其则刚刚对以色列发出了和解的信号。

中东局势目前变幻莫测，没有一方拥有压倒性的主导地位。尽管沙特和阿联酋似乎有领头之势，但美国的拜登政府会一边支持中东国家跟以色列的关系正常化，一边寻求与伊朗重启2015年的核协议。

马国外交政策制定者，倾向于采取能最大限度促进其经济、政治和安全利益的不结盟立场。它与沙特、阿联酋、卡塔尔和土耳其有着密切的联系，并拥有多达20万的伊朗侨民（根据2015年的估计）。

波斯湾国家是马国在贸易、国家投资和旅游业方面的重要来源，每年总额达数十亿美元。沙特作为伊斯兰两座最神圣的大回教堂的守护者，也是公认的伊斯兰璀璨文化发源地，掌握着麦加朝圣配额；而马国的马来人对此极为重视。

在前首相纳吉执政期间，马国向利雅得靠拢，派遣军队到沙特，支援该国在也门的行动。希望联盟政府（2018年至2020年）则通过撤军，和关闭旨在打击恐怖主义活动的萨勒曼国王全球和平中心来重新平衡。

马国在2019年与伊朗、土耳其和卡塔尔领导人举行吉隆坡峰会，此举可谓矫枉过正，进一步激怒沙特。这被视为对伊斯兰合作组织和利雅得未能解决全球穆斯林社区面临的挑战的责难。不过，马国在希山慕丁的领导下，已与沙特恢复了更紧密的关系。

尽管马国得罪不起沙特，但在政治敏感的巴勒斯坦问题上，没有哪个国家能对马国拥有压倒性的影响力。

马国在早年就已确立对巴勒斯坦问题的立场，目的是在阿拉伯世界和南半球地区培养支持者，并避免在当时与地区对手印尼的对抗中落败。此后，马国政府将巴勒斯坦作为穆斯林和民族认同的国家项目。对巴勒斯坦人的承诺被形容为一种宗教义务。

反以色列的舆论不断被政客、当地媒体、民间社会和伊斯兰传教士所强化。除了巴勒斯坦权力机构，纳吉和马哈迪也与哈马斯领导层接触。巴勒斯坦文化组织就设在马国，这实际上是哈马斯的代表处。

马来回教徒占多数的公众和当权派广泛支持巴勒斯坦人，并充斥着反以色列情绪。

对于正面临激烈派系斗争和执政合法性备受质疑的现任政府来说，与以色列建交将会付出过高的政治代价。

马国亲巴勒斯坦，并不是因为支持巴勒斯坦人和反对以色列有任何内在的国家利益，而是因为这是国内政权合法化的一股源泉，并符合它的战略目标，即在穆斯林世界中，成为一股具有领导抱负的主流中间力量。

虽然短期内不会发生，但如果沙特、巴基斯坦和印尼跟以色列建立关系，这些外部条件的变化可能促使马国重新审视其立场。

其他因素包括：当地的巴勒斯坦人情况有所改善；重启和平谈判，并任命一位争议性没内坦亚胡那么大的以色列总理；以及随着时间的推移，穆斯林世界的民意出现转变，尽管按以色列的现有立场，这似乎不太可能发生。在国内，一个得到马来回教徒大力支持的稳定政府，则是必要条件。

马国在继续支持巴勒斯坦建国，并提供人道主义和发展援助的同时，将首先通过跟以色列进行更多的经济和非正式交流，谨慎地做出任何调整。

作者是南洋理工大学

拉惹勒南国际研究院马来西亚项目协调员

原载研究院电子刊物《RSIS评论》

黄金顺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