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中外交国安高层会谈18日在阿拉斯加州安克雷奇登场。这是美国总统拜登就职以来，中美首次的高层官方会谈，深受国际瞩目。尽管双方外交团队都先打预防针说不抱期待，但出乎外界预料的，双方在第一场闭门会议前的开场白即大打口水战，且完全不顾会议规范与外交礼仪，火力全开。

这场美中2+2会谈，美方由国务卿布林肯与白宫国安顾问沙利文领军，中方由中共中央外事工作委员会办公室主任杨洁篪及中国大陆外交部长王毅率队，原先规定第一场闭门会议前的开场白中4人各讲2～4分钟。但布林肯一开口就痛批中国破坏全球稳定，并抨击大陆在新疆实行种族灭绝、鲸吞蚕食香港自治、戕害台湾民主；沙利文则表示美国无意寻求对抗，但欢迎“激烈竞争”。

美方二人用了10分钟已经超时，未料杨洁篪一上场就滔滔不绝讲了18分钟，反呛美国不能代表全世界，更没有资格居高临下对中国指手画脚，并举黑人人权遭到迫害为例，奉劝美国先管好自己，并坚称台、港、新疆是中国内政，不容他国置喙。王毅则谴责美国“长臂管辖”，并说美国这个毛病要好好改一改了。

一向形象温和的杨洁篪突然变得比战狼还战狼，显然惹火了布林肯，决定强烈反击，还要求原本应该在闭门会谈前离席的记者留在原地，以记录美方的回应。布林肯除了为美式民主辩解声称美国不是不会犯错但都会自我反省之外，更进一步提出更多实例谴责大陆不遵守国际法与破坏国际秩序。

更狠的是，布林肯在自己讲完之后，决定不让中方有“回嘴”的机会。布林肯一面下令清场要记者走人，一面下令闭门会议开始，让中国代表团瞠目结舌，抱怨“难道这就是美国的外交风度？”显然，美方选择在阿拉斯加开会，目的就是要享有主场优势。

根据媒体报导，双方在闭门会议中的气氛仍是很差，尽管会中触及气候变迁、防疫、防扩散、朝鲜半岛非核化等议题，但美中官员都“余怒未消”、针锋相对，正符合外交上“坦率会谈”的定义。在外交术语中，“坦率的会谈”（candid discussion）就是各说各话、没有交集。

在美中2+2会议之前，由于疫情之故，双方早就约好不一起用餐，但连营造谈判气氛的私下交流与夜间会谈也一概全免，甚至闭门会议一结束，大陆代表就夺门而出冲上礼宾车回到下榻旅馆，这也是中美交往以来所仅见。

在此次中美高层会谈之前，拜登总统先是参加“四方安全对话”视讯峰会，接著美日、美韩两场2+2会谈登场，都可看出美方对最后上场的美中会谈是有备而来。从布林肯此次所说的“要合作就要依照美国的方式，要竞争美国欢迎，要对抗美国也会奉陪！”的大白话，就可看出拜登政府的强硬立场了。

但对中方而言，从杨洁篪、王毅多次呼吁美国停止干涉台港藏疆事务，中国驻美大使崔天凯进一步表示主权议题寸步不让，也表明了中方的核心利益没得商量。杨洁篪更在会中高调说“美国已没资格再高高在上对中国讲话了”。中美双方各自有坚持，加上互呛的会谈气氛，实在很难在实质议题上有任何进展。

这次美中高层会谈发展到剑拔弩张的地步，主要是谈判前的氛围欠佳，美方接连出手，加上两边都没有让步的空间与本钱，且在预设彼此立场的情形下，愈演愈入戏，甚至超过原先的剧本，将最早设定谈判不欢而散的戏码，演成一出美中各自定调留下未来相骂本的铁公鸡大戏。

但要说美中关系已完全回不去，可能又言之过早。正如布林肯所说，美中高层对话之后，暂时也许不会有后续会谈，但若彼此在行动上有所进展，倒也不是不可能重启对话。未来中美关系的发展仍有待观察。

（作者陈一新，台湾淡江大学外交与国际关系学系荣誉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