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香港01

作者：毛咏琪

哈里王子与妻子梅根（Meghan Markle）接受美国名嘴奥普拉专访，涉及王室种族歧视等爆炸性内容引起全球热议，也被视为是英国王室“继戴妃事件后的最大危机”，外界都期待白金汉宫回应。在英国国内，这除了是民间口舌之争，也牵涉到皇室存废之讨论。

仍以英女王为元首的英联邦国家如澳洲与新西兰，社会早就存在转向共和制的想法。哈里与梅根这次“核选项”，会促使英联邦提早瓦解？

“有人担忧及讨论孩子出生后，肤色会有多黑。”梅根在访问提及儿子阿奇未出生前，已有王室成员作出这样种族歧视的言论。梅根更指自己饱受小报负面报道困扰，出现自杀倾向，向王室方面求助和寻求保护却未获理会。

这已远不只于是“家庭失和”，连同网民提到英国安德鲁王子的性侵丑闻，英国王室所涉及的都是西方社会近年的重点议题——种族歧视、精神健康、性骚扰。这似乎已由英室八卦升温至君主立宪制的政治危机，Twitter甚至出现#AbolishTheMonarchy（推倒王室）的贴文标签。也拋出一道疑问：这个建基于传统建制的“机构”是否已无法符合这个世代的价值？

随着英女王伊利沙伯二世已步入暮年，伦敦玛丽王后大学政治学教授Tim Bale认为，这些争论都会燃点起像2016年英国脱欧公投的文化之争。“如果他们能够把梅根与哈里塑造成对抗王室与建制的力量，我相信他们有动机去把握这机会。”

在哈里夫妇专访播出后，在野工党及其他国会自由派已马上白金汉宫回应，并调查梅根的种族歧视指控。工党议员Nadia Whittome指出：“当梅根被指欺凌，白金汉宫马上宣布会调查。现在梅根指孩子的肤色被讨论，那他们是否会调查王室成员这个种族歧视言论？”

相比起约翰逊（Boris Johnson）等保守党领袖的避而不谈，工党对于王室涉嫌歧视，回应显得更为“进取”。过去被揭支持废除王室的现任工党党魁施纪贤（Keir Starmer），更把种族歧视问题牵扯至英国社会层面：“这提醒了找们，英国在21世纪有太多人在经历种族歧视。我们需要非常、非常谨慎看待。”

事实上，在哈里与梅根去年宣布卸下高级王室成员职务后，工党内已有蕴酿关于王室发展前路的讨论。去年工党党魁选举中，参选人Clive Lewis更提倡举行关于王室前路的公投，因为“很多人都希望缩小王室规模”，“在21世纪，我希望我们的身份是公民（citizens），而非皇家子民（subjects）”。但Clive Lewis重申，自己并不认为应该废除王室，而讨论英国王室的规模和公帑开支，是个“民主的问题”。

目前，讨论关于英国王室废存问题的时机尚早，基于英女王伊利沙伯二世的国际声望良好，以及英国社会对于王室的支持度仍然偏高，因此不会有政党或政客愿意冒上政治风险，胆敢打着“推翻王室”的旗号。不过，英国社会对于王室的取态上已出现世代分野。YouGov去年底进行的民调，65岁以上受访者中有八成以上倾向保留王室，而非换成民选元首。但在18至24岁年龄组別的人，持此观点的则只约半。

前内政大臣Norman Baker认为，比起以往的戴妃，梅根为王室带来迈向21世纪的第二次机会，“可是他们不但没有拥抱他们，反而抑压他们，假装仍然停留於昔日”。

尽管梅根哈里两小时访问的内容，多少指控是客观及准确仍是未知，但这次风波显然对本就松散的英联邦（The Commonwealth）带来一大重击，敲响成员国去留的讨论，包括在文化上与英国相对亲近的澳洲及新西兰。

澳洲前总理特恩布尔（Malcolm Turnbull）周二在电视台访问上指，澳洲是时候考虑退出英联邦，“我们的元首应为澳洲公民，是我们其中一个，而非英国的女王或王帝”。他又指，包括他本人在内，很多人都是英女王伊利沙伯二世的支持者，却非王室体制的支持者。澳洲在1999年已举行过一次有关共和制的公投，但民众已选择留在英联邦，特恩布尔认为，在结束伊利沙伯二世时期后将是澳洲再次举行公投的适当时机。

邻国新西兰的共和制讨论同样反覆多年，在哈里夫妇投下震撼弹后，总理阿德恩（Jacinda Ardern）表示：“不认为新西兰民众在宪制上希望重大改变，我也不认为在短期内会有改变。”

事实上，2015至2016年间该国举行换国旗公投，千挑万选拣出一款全新设计的银蕨（silver fern）旗后，公投结果仍是以56.%对43.2%决定保留英殖色彩的原有国旗。公投当时被轰劳民伤财之余，也或多或少反映新西兰人在去殖化、转向共和制的事，本身也是兴趣缺缺，改变意欲不大。

到2019年，一项访问了1.5万名新西兰人的民调结果显示，55%人希望由新西兰人作为下任元首，只有39%人希望下任是英国元首。这是该项调查在三年以来，首次出现支持新西兰人作元首的结果，而比例更以18至30岁的年轻组別占多，而且在毛利人（Maori）当中倾向更显著。不少意见认为，新西兰脱离君主立宪体制，能有助毛利人等重要少数种裔参与社会。因此，在政治层面再发起共和制公投，恐怕也是早晚会发生的事。

诚然，王室之于英国历史文化意义，以至为国内带来庞大经济效益，都是其他英联邦国家无法享受的。加上王储查理斯的个人魅力远不及母亲伊利沙伯二世，其登基恐怕才是英国王室的更大危机。

对于年轻一代来说，王室都是传统及封建时代产物，“英女王时代”的集体回忆尘封后，种族共融对于国家自身恐怕更见重要。无论哈里梅根这次爆料的“震撼”有多大，英国王室对说新世代的英联邦公民而言，只会越来越无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