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智

美国新任总统拜登在美国国务院发表上任以来的首次外交政策演讲；美国新任国务卿布林肯也就美国新政府外交政策方针接受了媒体采访。

在演讲与采访中，他们都强调了内政外交的统一性，指出美国要在外交上更好地发挥世界领导作用，就必须把美国自身的内政处理好，包括提升美国自身的实力，并率先践行美国在全球倡导的价值观。

笔者认为，拜登与布林肯关于提高美国内政外交统一性的表态是正确的，美国与其最重要的竞争对手中国都应提高内政外交的统一性。

就美国而言，为了提高内政与外交的统一性，拜登政府应该着重做好两方面的工作，弥补其前任特朗普政府给美国的世界声誉所造成的损害。

一是努力控制冠病疫情的传播，向世界证明民主体制在处理重大社会危机方面仍然有效。特朗普政府任内的第一败笔，是其最后一年任期时，在处理冠状病毒疫情方面几乎毫无作为与建树，导致美国感染与死亡人数及比率高居世界榜首，远超其他国家。尽管特朗普政府可以为此寻找各种各样的国内外“甩锅”理由，但作为执政当局，其责任是很难推卸的。

特朗普糟糕的防疫表现，不仅成为其自身竞选连任失败的直接原因，也极大地损害了美国作为最大民主国家在处理重大社会危机方面的声誉，以致于世界上一些非民主势力借机宣传民主体制的无效性（尽管也有不少民主国家防疫效果良好）。拜登政府上任后，将控制疫情的传播列为首要任务。这不仅是美国的内政需要，也是美国恢复其自身乃至民主体制的世界声誉的外交需要。

二是切实贯彻民主法治、平等宽容等理念，向世界证明美国在践行普世价值观方面仍然具有表率作用。特朗普政府任内的第二大败笔，是在其任期最后的两个多月，当总统大选结果出现争端后，拒不接受司法系统裁决，煽动支持民众与议员，试图推翻大选结果，酿成支持者冲击国会大厦的重大事件，危及美国民主宪政的安全，对美国民主体制的世界声誉造成了巨大破坏。

此外，特朗普任期内对少数族裔与群体的歧视性言论与政策，特别是冠病疫情暴发后，为推卸责任而煽动对亚裔的族群歧视，也极大地破坏了美国民主体制的世界声誉。拜登政府上任后，明确反对特朗普政府破坏民主法治、平等宽容等美国自身倡导的普世价值观的言行，重新倡导“政治正确”。这不仅有利于促进美国内部的团结，也有利于在外交上重建美国在世界的声誉。

中国在防疫初期出现过重大失误，并因此而饱受西方国家诟病，但很快扭转了局势，在全球率先控制住了疫情，恢复了生产，在抗疫方面取得显著成效。但近年来内政外交上的一些重要变化，也使其面临一系列内外问题，须要更好地处理内政与外交的关系，提高内政外交的统一性。

就中国而言，为了提高内政与外交的统一性，应该同时从经济与政治两方面入手。

一是在经济方面，将提高国内经济市场化水平与解决对外经贸摩擦更好地结合。中国近年来面临的经济内部问题与外部问题紧密相连，主要体现在政府过多地采用产业补贴等行政手段主导经济发展方向，而政府扶持又过多偏向国有企业，且频繁干预微观经济主体的活动。这既与官方宣布的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主导作用的指导思想存在矛盾，引起了很多企业特别是民企的不安，也被西方国家认为是“非市场导向”与“不公平竞争”行为，加剧了对外经贸摩擦。

因此，中国解决当前经济问题的内外思路实际上是一致的，核心是提高经济运行的市场化水平，更多地采用国际化、市场化的手段促进经济与产业发展，将以产业补贴为主要形式的政府主导型产业发展战略，改为依靠减税让企业通过自有资金、自主决定产业发展方向；贯彻落实已经对外承诺的“国企竞争中性”原则，确立民营企业在国民经济中的基础地位，真正做到对国企与民企的一视同仁。这既有利于促进对内经济市场化，也有利于解决对外经贸摩擦。

二是在政治方面，将对内提高社会管治的宽松化与对外提倡世界的多元化更好地结合。前些年中国开展“大国外交”的主要标志是提倡“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并对外宣传“中国模式、中国智慧、中国道路、中国方案”。

最近几年，由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对“中国模式／智慧／道路／方案”的强力抵制，中国的相关外宣低调了很多，转而强调尊重世界的多元化，即尊重世界各国选择自己的发展模式与道路，并将其解释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主要内涵之一。

从逻辑上来说，一国如果在外交上强调尊重世界多元化，也应该在内政上尊重本国民众观念与利益诉求的多元化。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人民”，都不是笼统、抽象的概念，而是由观念与利益诉求不同的利益群体构成的。也就是说，“人民”本身是多元的。

民主体制的核心，就是在承认这一多元的前提下，通过民主与法治程序，尊重多数、保护少数，实现社会的和谐发展，而不是强求所有人思想观念甚至利益诉求的一致，并以同一个声音说话。

因此，中国在内政方面，应该增强对民众观念与利益诉求多元化的宽容度，提高社会管治方式的宽松化程度，营造更加多元、自由、民主的社会氛围。这样既能够提高本国民众对体制的认可程度，也能够改善外部世界对自己的观感，从而为自己在外交上推广主张世界多元化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提供更有力的道义支持。

作者是中国大陆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