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报社评

针对美国前总统特朗普上月煽动暴徒冲击国会的弹劾案，在参议院中未能定罪，令特朗普成为美国史上唯一两次避过弹劾的总统。在参议院本月13日的投票中，有57张赞成票，未达到定罪门槛所需的三分之二多数（67票），有7名共和党议员倒戈赞成特朗普有罪，引发了共和党内部的争议。而仍有43名共和党参议员反对弹劾特朗普，反映美国社会的党争撕裂依然严重，特朗普的基本盘仍稳固，美国政治要走出撕裂的死局还遥遥无期。

拥特基本盘仍死忠

同党盲撑不敢割席

特朗普已于1月20日离任，今次弹劾不是为把他赶下台，而是要他为1月6日其支持者冲击国会的致命骚乱事件负责，并阻止他再次担任公职。与特朗普上一次因施压乌克兰总统调查政敌而遭弹劾不同，今次他在引发冲击国会骚乱所起的作用，是所有美国人都实时目睹的。其行为当时也遭到了共和党同志的谴责，参议院共和党领袖麦康奈尔（Mitch McConnell）都认为，特朗普应为事件负责，甚至公开呼吁他退出政坛，但包括他本人在内的共和党政客还是选择让特朗普避过弹劾，理由只是“对卸任总统定罪违宪”，尽管这一观点其实早已被许多法律专家否定。

共和党主流派议员选择维护特朗普的真正理由，还是怕得罪特朗普的支持者，也就是共和党选民的基本盘。在今次倒戈的7名共和党议员中，有3人是刚刚当选连任，他们至少6年内毋须面对选民，另外两人已经宣布即将退休。其中至少3人已经遭到选区共和党人的公开谴责，其他人今后也将面对家乡选民及国会同党的抨击和挑战。特朗普的基本盘如何坚实巩固，于此可略见一斑。

因此，大多数共和党议员，无论是在参议院还是众议院，都选择与特朗普站在同一阵线，正如参议院民主党领袖舒默所言，“这是所有总统所犯过错误中最卑劣的一次，而大多数共和党人没有谴责的勇气或德行”，投票反对弹劾者“把他们的名字写在特朗普名字的旁边，永远载入了史册”。

共和党主流派与特朗普的支持者虽然都坚持“不割席”，但透过今次弹劾案聆讯，1月6日暴动的影像，已经永久地与“特朗普”这个品牌连在一起，从此以后，每一次他举行的集会活动，将会唤起人们对这场暴动的记忆。而共和党不愿与此品牌划清界线，只会令该党与特朗普相互裹挟，最终被特朗普李代桃僵，借壳上市，让共和党将来付出沉重代价。事实上，特朗普已经预告，他的“让美国再次伟大”运动才“刚刚开始”。他离开白宫时曾说：“我们将以某种形式回到这里。”有报道称，特朗普有意筹组新的政党。而最近的民调显示，投票支持特朗普的大多数选民都赞成他在2024年再度竞选总统，而近三分之二共和党选民表示，会考虑加入特朗普领导的新政党。

特朗普裹挟共和党

仍然威胁美国民主

而反对特朗普的共和党人似乎也意识到这种危险，一年前特朗普首度遭弹劾时，只有罗姆尼（Mitt Romney）一名共和党参议员倒戈相向，这次则有另外6名共和党议员加入这个阵营。这些共和党人深知，特朗普和特朗普主义仍然是对美国民主以及共和党未来的主要威胁。即使特朗普在1月6日的言论不会令他在支持者中失去声誉，但独立选民或温和派人士，将不可能会忘记或原谅。因此，不排除这些共和党中的反特朗普派，未来会与民主党的温和派结盟，阻止特朗普东山再起。

针对特朗普的弹劾不足一周便草草收场，也因民主党人意识到，不会有足够多的共和党人倒戈，难以给特朗普定罪，于是选择不传唤任何证人，不再在弹劾案纠缠，以便为国会通过拜登的防疫和刺激经济政策方案让路。他们认为，特朗普已经卸任，其政治影响力已因弹劾案受到打击，不再是美国民主迫在眉睫的直接威胁。而众议院议长佩洛西宣布，将计划成立一个“类似于调查‘911’事件的独立委员会”，调查1月6日国会受冲击事件，显示民主党对特朗普的卷土重来，似留有后手。

但如此一来，除了冲击国会的许多暴徒被捕，其中不少人将被定罪入狱外，那些散布虚假言论、鼓动暴徒“起义”的政客，却无人受到惩罚。特朗普2024年仍可竞选总统，这样一个如此不受欢迎、遭两次弹劾、做一任就落台的总统，还能够在共和党选民中拥有深厚基础，其政治基本盘几乎毫发无损，而这一基本盘对反民主的极端暴力行为，有很高的容忍度，这也意味着，特朗普对美国民主的威胁仍然存在。

正如美国舆论形容的，1月6日的国会骚乱犹如高速公路上的一个“出口”，为共和党、也为美国提供了离开特朗普主义的机会。但特朗普弹劾案的无罪结果表明，共和党人不想驶向这个“出口”，意味着美国也未能找到走出政治撕裂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