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域焦点

冠状病毒疫情在马来西亚肆虐情况日趋严重，每日新增病例屡创新高。马国政府在两周前再次在全国多州实施行动管制令，不过相比于去年的行管令，这次放宽了许多，一些对马国经济发展起着关键性作用的领域，如制造业与建筑业，在遵守防疫标准作业程序的前提下获准继续运作。

然而，这种没有完全封城禁足的行管令，相应地削弱了抗疫作用。如上述的经济领域，在工作场所里的防疫条件可能尚可，但众多劳工的集体起居环境，可能未如人意，也相对容易让病毒传播。所以近日要求商家改善劳工起居环境的呼声也响起，当然这会加重有关商家在这艰难大环境下的经商成本。总之，就像其他发展中国家那样，马国的防疫努力是不断地在挽救生命与拼搏生计之间寻找平衡。

所以本应在下周结束的最新行管令，是会更严格抑或更宽松地被延续下去，目前也未确定。不过在行管令开始实施时，马国政府却声称疫情导致国家经济陷入严重危机，而颁布了一个为期六个月的紧急状态。

这倒是一项惹人非议的决定，因为一方面马国经济在亚洲金融危机时，也曾面临更严峻的挑战，但还未到须颁布紧急状态的地步；另一方面，马国现有的公共卫生，尤其是控制传染病方面的法规已相当完善，赋予政府庞大的权力来抗疫，所以各界认为无须颁布紧急状态。

当然，紧急状态的最大作用还是在政治层面。过去近一年来，马国迎来一个因为国会议员的政治变节而促成的新政府，也就开了一个新政府未经选民在大选委托的先例。因此，无论朝野，各类野心勃勃的政治派系均跃跃欲试，企图有样学样地另组政府。

所以，去年在野一方多次尝试提出针对首相慕尤丁的不信任动议，但没有达到目的；执政联盟里的两个主要政党巫统与土著团结党之间的裂痕日益加深；巫统（主流派）与反对党领袖安华眉来眼去；前首相马哈迪既要拉倒原为盟友的慕尤丁，但又要力阻安华任相等一系列政治斗争陆续上演，令人叹为观止。

然而，随着紧急状态的颁布，马国国会的运作被中止了，立法的权力改由政府通过颁布谕令的方式来执法，无须通过国会的审议。

在马国的宪法里，有关国会在紧急状态里的地位与权力，未得到较好的保障，大家在很大程度上仍然假设当权者即便在紧急状态下，仍然会维持一定的英国民主的“绅士风度”，不会蛮横地行使权力。

马国宪法里明文规定，国会可以取消政府通过国家元首所颁布的紧急状态。但国会如果真要如此行使其权力，首先须正式召开国会会议。但几时召开国会会议的权力，却掌握在政府手中。如果政府不主动召开国会会议，国会就无法正式行使取消紧急状态的宪法权力。

马国过去几次因国家的确面临严重安全威胁而颁布的紧急状态，不到几天便由首相召开国会会议来核实。当然，那时马国政府主要都由巫统所领导的联盟或国阵长期执政，所以那几次的紧急状态也获得国会认可。

目前慕尤丁其实没有把握自己是否得到超过半数议员的支持，所以不但没有依循先例召开国会会议，以核实其紧急状态的正当性，反而还不客气地通过谕令，明文正式暂停国会的运作。

所以，马国宪法里的这个漏洞如果不加以修补，未来还会继续被一些权力者所利用。

当下马国在政治上已陷入了一种宪法的真空里。因为连续有数位巫统议员已然宣布不再支持慕尤丁，慕尤丁政府目前是个少数政府，如果根据西敏寺宪法传统，他所领导的政府应该向元首呈辞，再由元首来决定是要举行新一轮的大选，抑或委任另一位元首认为可获得大多数国会议员支持的人来出任首相，尝试组织新政府。

然而，在紧急状态里，原有的政府失去国会里大多数议员的支持，仅仅通过谕令继续掌权下去，其正当性当然令人存疑，但又没有正式的宪法途径纠正，令人感到无可奈何。

随着疫情升级及生计越来越艰难，马国民众也越来越质疑现任政府的治国能力。在过去近一年里，政府陆陆续续派了很多钱，勉强稳定民心一段时间。然而随着经济不见起色，疫情又濒临失控边缘，政府要派更多的钱，也因为国库入不敷出而有很大难度。如最新的援助配套里，很大部分被认为是过去一些措施的翻版，新意不大。

马国目前急需外资来刺激经济增长，然而外资一方面在本国已自顾不暇，另一方面看到马国紧急状态所造成的不确定性，更为裹足不前。马国如此的政经真空如不早日填补，前景堪虞。

作者是新加坡国际事务学会

（研究所）高级研究员

马来西亚太平洋研究中心首席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