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建裕

特朗普政府的国务卿蓬佩奥，在去年10月25日至30日访问印度太平洋五国（印度、斯里兰卡、马尔代夫、印度尼西亚和越南）；随后中国外长王毅今年1月11日至16日访问东南亚四国（缅甸、印尼、文莱和菲律宾）。这两个大国外长为自身国家的利益奔波，访问行程都包括印尼在内。

在蓬佩奥走访印尼前，已经有报道指华盛顿要求雅加达允许美国的特种侦察机在印尼登陆以及添油，但是遭印尼拒绝。这是因为印尼至今还遵循“自由独立”的外交政策，不愿与任何一个大国结盟。

在访问印尼期间，蓬佩奥再度提到南中国海的争端和中国的“非法索求”，并且盛赞印尼对南中国海的立场，重申纳土纳北部海域为印尼的特殊经济区，不许中国占有。

印尼外长蕾特诺发言时则重申，维持南中国海的“和平稳定”最为重要。在提到南中国海时，她只声明各国得依照1982年的《联合国海洋法公约》（UNCLOS）行事，但是完全没有提及中国。

蓬佩奥在印尼也会见了安梭青年会（Ansor），这是印尼最大的回教组织“伊斯兰传教士联合会”（NU，简称“伊联”）的青年团，在印尼具有很大的影响力。他在安梭青年团发表演讲，抨击中国没有宗教自由，对于回教百般欺压。他声称中国针对新疆维吾尔族，将他们关进集中营，剥夺他们的自由。他还指共产党政府强迫维吾尔族人吞食猪肉，呼吁印尼回教徒共同谴责中国。

安梭青年团的听众聆听蓬佩奥的演讲，但没有表态。安梭青年团主席雅谷特（Yaqut）后来发言时说，美中此时交恶，难免会指责对方。美国的指责是单方面的，我们需要其他的证据。伊联的秘书长雅赫亚（Yahya）也说，如果我们找到中国有侵犯维吾尔族人权的证据，我们将不会保持沉默。

原来，中国政府早在去年2月，邀请15名来自印尼伊联、莫哈末迪亚（Muhammadiyah），和回教传教士理事会（MUI）的领导人访问新疆。他们在中国政府人员的陪同下，参观了新疆维吾尔族的集中地，所看到的也极为有限。但是，有报道说，伊联领袖不认同维吾尔族的激进斗争方式和目标，在访问新疆后，他们说印尼不必再提维吾尔族的事。

印尼与美国的军事合作

蓬佩奥到印尼最大的目的，是要宣扬特朗普的“自由和独立的印度太平洋”战略理念，而印尼在这个战略中被视为东南亚最重要的国家。然而，这个理念被北京视为围堵中国的策略。印尼不愿与任何大国结盟，所以对这个理念不感兴趣。

其实，印尼本身已经通过亚细安，提出了“亚细安观点的印度太平洋”理念，旨在团结印度太平洋各国，还包括不属于印度太平洋的中国。

印尼虽然不愿加入美国为首的战略，可是雅加达与华盛顿在安全方面有合作。在蓬佩奥访问印尼时，印尼外长蕾特诺在与蓬佩奥的联合新闻发布会上表示，去年10月15日至19日，印尼国防部长普拉博沃访美时，已经与美国在安全合作方面取得了共识。

她说，两国同意增强安全防御的能力，并且确保印尼具有最起码的必要军事能力（Minimum Essential Force）。她还说，两国在军事训练、情报和区域海洋安全方面进行合作。不过，蕾特诺没有说明细节。

然而，印尼最关注的还是经济合作。在蓬佩奥访问期间，印尼要求美国继续给予印尼“优惠国”的地位。当时，蓬佩奥没有允诺，可是在他回美后不久，印尼获得消息，特朗普已经决定继续给予印尼“优惠国”的地位。

印尼海事以及投资统筹部长鲁胡特知悉后，于去年11月16日前往华盛顿，亲自向特朗普道谢，感激他对于印尼的支持。这时美国总统选举已经结束，拜登已经当选，但是特朗普还未认输。特朗普还在做最后的努力，展示他的总统权力。

他的副总统彭斯还与鲁胡特举行另一个会议，建议印尼制药厂与美国制药厂合作，共同生产冠病疫苗。

王毅称中印是“兄弟情谊”

另一方面，王毅在今年1月份走访印尼，可说是中国对于美国拉拢印尼的反击。与蓬佩奥的访问有别，王毅这次的到访，其焦点是在抗疫防疫的合作，以及中国在印尼的投资和两国的经济合作。同时，他的到访也与印尼总统佐科接种中国科兴所制造的冠病疫苗的日期相吻合。佐科展示接种中国疫苗，以表明他对于这个疫苗的信心。

王毅表示会继续供给印尼足够的疫苗，协助印尼抗疫防疫。

其实，王毅在数月前曾与鲁胡特会面。据说中国有意协助印尼成为东南亚区域生产冠病疫苗的中心。这次（1月12日），鲁胡特在他的故乡多峇湖地区招待王毅，并希望中国也会在那里投资。鲁胡特称王毅是“我的朋友”，还与王毅一起爬山。王毅也称中印关系是“兄弟情谊”，似乎把印尼当成兄弟国家。

王毅也会见了印尼外长蕾特诺，讨论许多双边问题，其中一项是印尼海员在中国渔船工作的问题。近年来，有不少印尼海员在中国渔船工作。根据印尼方面的消息，这些海员的生活没有保障。他们的工作时间很长，没有足够的睡眠和食物，同时经常遭到中国船员的欺负和殴打。去年3月就有四人死亡。印尼外交部与中国交涉，事情已经有所进展。

会谈后蕾特诺与王毅一同举行记者会。王毅表示中印的经济合作愈加密切，在抗疫防疫方面通力合作。他也宣布中国将协助印尼成为东南亚地区生产冠病疫苗的中心。蕾特诺也希望印中继续合作，并呼吁中国消除贸易障碍，让更多印尼产品进入中国市场，以缩小印尼与中国巨大的贸易逆差。王毅正面回应，他表示希望中国能输入更多印尼产品，以增进两国的经济合作。

此外，蕾特诺感谢王毅在印尼海员问题上的合作，但是她要求中国继续关注在中国受困的印尼海员，解决人力方面的法案和改善印尼海员在中国渔船的生活。

王毅访问东南亚四国的时间耐人寻味。它发生在美国新总统拜登正式上任之前。也许王毅想告诉美国：中国与东南亚，特别是与印尼，具有紧密的伙伴关系，美国要在东南亚国家孤立中国并非易事。

蓬佩奥访印旨在拉拢印尼孤立中国，而王毅访印则在减少美国在印尼的影响力。但是印尼在中美竞争中保持中立，并从中获取经济利益。在经济关系上，印尼与中国的关系较为紧密，但是在安全问题上，面对中国的强势，印尼在南中国海的问题上，更加接近美国。在这一方面，印尼与美国在军事安全方面的合作渐露端倪。

作者是新加坡尤索夫伊萨

东南亚研究院资深访问研究员

南洋理工大学

拉惹勒南国际研究院兼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