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留俊

2020年12月15日，欧盟《数字服务法》与《数字市场法》在酝酿多年后面世，将于不久正式实施，而法国对美国科技公司的“数字税”征缴正在进行中。

与此同时，中国市场监管总局在12月14日依据《反垄断法》对阿里巴巴、阅文集团和深圳丰巢三公司，分别处以最高的50万元人民币（约10万新元）罚款；12月16到18日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强调，要加强对垄断和资本无序扩张的管理，尤其是一些涉及信息与网络服务的数字经济平台企业。

在亚欧大陆两端不约而同的行动中，浮现出当今世界两大数字经济企业集群，一边是美国的谷歌、面簿、亚马逊等享有国际声誉的具有开创性的高科技企业，一边是中国的百度、阿里巴巴和腾讯等BAT企业；后者尽管相对而言是学习者，但由于中国的庞大市场而有后来居上的气势。

这两大集群事实上几乎包揽了全世界最重要的网络平台、最丰富的数字资源和最尖端的数字技术，比如面簿在全球拥有20亿注册用户，而腾讯在中国的用户超过8亿，且各自并无相应的竞争对手。它们在这个数字经济时代创造了辉煌的业绩，只是现在的地位、资源和权力，显然已经引起了各国政府的高度关注。

还记得在过去的四年里，美国总统特朗普不停地抱怨指责面簿、推特等网络平台对他的恶意，并声称他们有能力也有意愿改变美国大选的走向。扎克伯格推动的数字货币Libra被紧急叫停，而当年苹果公司还曾拒绝交出涉嫌恐怖袭击的人员账号信息，政府和公众对这些数字巨头的担心和忧虑正在与日俱增。

2019冠状病毒疫情肆虐的2020年，或将是这些企业所代表的数字经济时代的转折点，上述担心和忧虑，正迫使各国政府开始对这些巨型科技企业采取行动。

一方面，很多数字经济企业在疫情期间获得了飞速的发展，在市值排名全球前10的企业中已经占据了八席，尤其像亚马逊这样的网络平台，已经占据美国电商行业约50%的市场份额，市值达1.6万亿美元（约2.1万亿新元），过去10年增长了2830%。全球经济尤其是实体经济陷入低迷或衰退的大背景，愈加凸显了其在当今时代的经济实力和发展潜力。

另一方面，这些企业在经济以外的公共安全领域，扮演了非同寻常的角色。在此次抗击疫情的过程中，网络数据信息的运用成为不可或缺的环节，甚至是事关成败的环节。相对于政府机构，各国公民在这些数字平台上显得更加透明和活跃，这就赋能后者以强大的信息搜集能力和轨迹追索功能，而这些都是构建公共安全所必须的条件。

在这样的背景下，数字经济时代的历史性拐点已经难以避免。这个拐点的首要特征就是他们与政府的关系，将由合作包容变为竞争监管，因为他们已经足够强大，且影响到社会的公共安全和国家安全，而这些原本都是政府职责所在。当理论上代表全体民众维护社会安全的政府，在感觉到威胁的时候，自然要展开反击，新一轮的博弈就此拉开序幕。

正如在农业经济时代，地主阶级的领土扩张到一定程度，就会迎来新一轮的调整和强制重新分配。在工业经济时代，大型垄断资本发展到一定程度，须要依靠武力寻求新的市场配额，并遵从实力边界。如今数字经济时代，这些科技企业巨头已经发展到了必须重新定位与政府和社会关系的时候了，他们必须被关到“笼子”里了。

将这些“巨兽”关到“笼子”里的方法大致有两种，一是权力，二是法律。特朗普想和这些企业争夺话语权和影响力，欧洲欲用法律和制度约束他们，中国则试图双管齐下。

不管怎样，对这些庞然大物进行一定程度的限制，看来已经是各国的共识，尽管现在还不能确定最后的利弊得失，但数字经济时代迎来拐点已是必然。

作者是中国扬州市党校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