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和欧盟在2020年结束前完成中欧投资协定的谈判，加上中国此前签署全球最大自贸协定《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并表示将积极考虑加入《跨太平洋伙伴全面进展协定》（CPTPP），显示中国极欲加强与世界主要经济体及区域组织的经贸联系，借此对冲美国拜登新政府的对华政策；另外，也可加强中国经济“双循环”中的外循环，让中国继续深度参与全球经济发展。

中欧投资协定谈了七年，双方都希望在2020年结束前完成谈判。拜登赢得去年11月的美国总统选举后，获提名为国家安全顾问的苏利文对中欧经贸关系的进展表示了关切，这可能促使中国加大力度完成谈判。有报道称，最终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介入，在关键领域作出妥协。12月23日，中国国务院总理李克强与西班牙及荷兰首相通话，寻求他们的支持；一个星期后，双方宣布完成谈判。

中欧都有意愿在拜登宣誓就任前加强经贸联系。对中国而言，拜登很可能改变特朗普政府对华单打独斗的战略，重新拉拢欧洲和东亚的盟友联手应对中国崛起。中国最好的应对就是继续加强与世界的经贸关系，特别是与欧盟这个美国最重要的盟友。加强与欧盟的经贸关系，或许能拉拢欧盟倾向中国，缓和日后欧美重新加强同盟关系对中国带来的影响。

对欧盟而言，过去四年欧美之间出现众多矛盾，尤其特朗普政府鼓动英国脱欧无疑削弱了欧盟。特朗普政府作为一种推力因素，促使欧盟在经贸和地缘政治利益上采取更独立于美国的立场。欧盟知道，即使未来四年拜登执政，也难保2024年后的美国不会走回特朗普式的老路，所以须更慎重地考虑自己的利益。

另一个关键是冠病疫情后的复苏问题。中国是少数在疫情后经济迅速回弹的国家，而欧美还深受疫情所困扰。中国将成为全球疫情后经济复苏的引擎，是欧盟必须把握住的复苏动力。加强与中国的经贸联系，也能提高欧洲企业的竞争力，让它们能与美国同侪在中国市场竞争。此外，欧盟可通过这份协定，加强自己在中美之间的角色，抵消英国脱欧后的影响，确立作为世界格局的第三极。

中欧能在最后一分钟完成投资协定谈判，显然都作出了让步。据目前已知的协定内容，中国在市场准入、公平竞争环境及可持续发展等三大关键议题，对欧盟作出必要的实质性承诺。中国将向欧盟企业开放制造业、建筑、广告、航空运输和电信行业；将消除欧盟成员国在华投资某些产业的障碍，如合资要求和外国所有权上限，不再强迫外企与中方分享敏感技术。这份协定也将是中国第一份履行国有企业行为义务和全面透明补贴规则的协议。中国承诺致力于争取批准国际劳工组织的《强迫劳动公约》和《废除强迫劳动公约》。欧盟方面则在互惠基础上，让中国进入一小部分的欧洲可再生能源领域。

由此看来，中国作出不小的让步，尤其在一些传统上中国视为内政和影响统治稳定性的领域，如劳工权益、国企补贴等。从积极角度来看，这也是倒逼中国进一步改革开放的新推动力。不过，该协定和欧盟会如何监督中国是否落实承诺，目前不得而知。鉴于中国近期也表达了对参与CPTPP的强烈意愿，因此这可能是北京向国际社会发出的最新信号——为了中美博弈的地缘政治利益，中国可能愿意放松触及其深层政经结构的底线。毕竟CPTPP和中欧投资协定一样，是侧重于制度性规则建设、在公平竞争和可持续发展方面达到更高标准的高质量深度开放，中国很难对这些国际多边协议作出承诺后虚与委蛇。

中欧完成了投资协定的谈判，何时、会否签署是最后的变数。尽管如此，在拜登上台之际，中美都将积极争取加强各自的地缘政治利益，欧盟也把握机会扩大自己在国际政治舞台的影响力，成为中美之间的第三股力量。这一发展为世人瞩目，也必将牵动到国际秩序的深层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