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报社评

在美国，选举人团会议正式投票选出下任总统，长期以来都是例行公事，可是昨天的选举人投票，却罕有备受关注。美国总统特朗普拒绝承认大选落败，展开了当代美国史上最离谱的反民主操作，试图以法律和政治手段，将百万计合法选票作废，联邦最高法院上周的裁决，实际已一锤定音，驳回所谓选举“舞弊”的无稽指控。选举人投票正式确认拜登当选，标志特朗普翻盘之路走到尽头，然而这是否一如拜登阵营所言，见证了美国民主的韧性，仍得走着瞧。特朗普有关选举舞弊的谎言，对美国民主伤害很深，选后未见大规模政治暴力，也不代表特朗普的民粹操作未有加深社会撕裂，“冷内战”（cold civil war）已经形成，美国民主政治很难回到特朗普时代之前。

拜登正式确认当选

舞弊谎言影响深远

美国大选11月3日投票，距今已有个多月，点票结果显示，无论普选票还是选举人票，拜登都以明显差距击败特朗普，然而特朗普纠缠不休，不断指控这是“美国史上舞弊最严重的大选”，坚称自己才是“胜利者”。过去数周，特朗普团队不断“编织故事”，硬说多个关键州份投票“严重舞弊”，入禀要求推翻点票结果，实际就是企图令百万计的合法选票作废，颠覆民主。

特朗普的“舞弊”洗脑文宣，在支持者中虽有市场，可是民粹操作只能扭曲主观认知，无法改变客观现实。文宣谎言无法战胜病毒，面对只讲事实证据的法庭，同样苍白无力。特朗普法律团队提出的舞弊指控，要么捕风捉影，要么小题大做，缺乏事实法律凭据，法庭不可能受理。上周联邦最高法院驳回共和党人的诉讼提请，维持4个关键州份的选举结果，特朗普司法翻盘之路已绝。

美国总统选举制度复杂，严格来说并非选民一人一票直接选出，而是由各州的指定数目选举人，根据当地的点票结果，投票选出总统。特朗普阵营被指试图钻空子，向共和党人控制的州份施压，要他们不理点票结果，另行提名一批同意投特朗普一票的选举人，只是没有共和党州议会或州长，愿意背负公然践踏民主的恶名。特朗普千方百计颠覆民主选举结果，最终失败收场，从自由派的角度，各州选举人周一投票确认拜登当选，不仅标志特朗普连任正式“game over”，更象征了民主的胜利。拜登本港时间今天发表演说，预料也将强调美国民主的韧性，以及重新团结国家，然而现实是这场无中生有的所谓“选举争议”，实际已对美国民主构成了很深远的伤害。

特朗普输打赢要，坚称选举“舞弊”，有人认为是死不认输性格使然，亦有人揣测这是特朗普“精心计算”，企图塑造“含冤”形象，稳住基本盘，为4年后东山再起铺路，云云。过去个多月，特朗普不少操作，俨然是在测试很多共和党人的忠诚度，有人高调附和“舞弊”指控，亦有小撮人像前总统候选人罗姆尼般公开向他说不，更多共和党国会议员则顾左右而言他，避重就轻，然而权力政治很现实，政客今天说东，明天总有方法编个藉口说西。特朗普当然想继续在共和党指点江山，只是政治一天都嫌长，何况是4年，现在谈2024年大选，很大程度只是主观偏好投射，可是特朗普对美国民主选举的抹黑诋譭，已经深植很多共和党支持者的脑袋，选举公信力一旦蒙污，哪怕只是出于谎言而非事实，也会严重影响民主政治的运作。

“斗茅”文化倘形成

民主政治将崩坏

特朗普渲染大选舞弊个多月，不断煽动支持者情绪，惟迄今未见有大动乱，有意见认为，这侧写了美国民主的成熟度。诚然，换了在第三世界国家，类似的选举争议，随时可以引爆内乱内战，可是美国作为头号民主大国，被拿来跟拉美香蕉共和国比较，本身已是一种堕落。联邦最高法院断绝特朗普上诉之路后，周末美国多地都有特朗普支持者示威，抗议“大选胜利被偷走”，极右和极左分子在部分地区爆发冲突，有人遭刺伤或枪伤，有极右分子甚至列出所谓“窜改选票”官员名单，拜登下月正式宣誓前后，会否出现更多乱事，仍是未知之数。

在美国，除了小撮极右组织，主流保守白人社会，往往倾向将暴力示威与黑人“挂鈎”，当中折射的是种族主义，他们不会诉诸这一套，不代表他们不会听信特朗普的谎言。民调显示，过半共和党支持者确信特朗普真的胜出大选，八成半“挺特”选民认为拜登并非合法当选。去年初，水门案名记者伯恩斯坦曾形容，美国社会政治撕裂，已经处于“冷内战”，特朗普每天所做的事，都在将事态推向起火临界点。所谓“选举舞弊”争议，将这场“冷内战”推向新高峰。特朗普不似当年戈尔般公开认输，看在很多共和党支持者眼中，民主党再不是美国民主政治的“诚信参与者”，不排除有些人觉得，以后选举“斗茅”也没关系，恶性循环一旦形成，民主政治就会崩坏。

美式资本主义陷困，普罗大众困顿无助，不满传统精英，促成民粹抬头，特朗普现象是美国的病征，同时亦加剧了美国的病情。特朗普的右翼民粹操作固然厉害，不代表其他人一定学不了，一些共和党政客已在加紧仿效特朗普的一套。美国社会经济顽症一日不癒，右翼民粹运动就有机会兴旺下去，有没有特朗普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