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33年的就职演说中，美国总统富兰克林•D•罗斯福(Franklin D Roosevelt)试图安抚深陷大萧条的国家，他说：“我们唯一要恐惧的，就是恐惧本身”。罗斯福辩称，恐惧会使重振美国经济的努力陷入瘫痪。

本周，乔•拜登(Joe Biden)采取了相反的策略，他警告称，我们将面临一个漫长而黑暗的冬季。根据纽约大学(New York University)流行病学家乔舒亚•爱泼斯坦(Joshua Epstein)建立的模型，这位当选总统说得对。在这种情况下，对于抗击新冠病毒来说，提高人们的恐惧程度与他任命自己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即2019冠状病毒病）特别工作组同等重要。

爱泼斯坦教授表示，恐惧是一种强大的动力，因此设定预期和管理行为对于遏制新冠疫情至关重要。传统经济模型基于这样的理念：理性行为者会权衡其决策的成本和收益，然后优化结果。但实际上这样的理性行为者并不存在。爱泼斯坦教授在他的模型中提供了另一种选择。在这个模型中，个体被设定为感受到恐惧，对恐惧做出反应，并通过他们的社交网络传播恐惧。

他的COVID-19疫情模型展示了恐惧和病毒如何同时传播。你不必和已经感染的人接触才感到害怕。仅仅是阅读最新确诊病例数量就够了。这种恐惧进而促使人们自我隔离；从公共卫生的视角看，这是一件好事。没有毫无防备的宿主，新冠病毒就会消退。糟糕的是随之而来的自满情绪。随着人们放松警惕，不再认真地戴口罩、洗手和保持社交距离——我们目前拥有的仅有的广泛可用的工具——新一轮疫情就开始了。

这种观点不是特别新颖。“动物精神”在病毒传播中的作用，当年使得法国数学家亨利•普安卡雷(Henri Poincaré)表示，“瘟疫不算什么；对瘟疫的恐惧才更可怕。”爱泼斯坦教授指出，恐惧情绪的激增和减弱，可能解释了1918年西班牙流感的几波感染浪潮，而现在，历史似乎正在重演。美国和欧洲经济在今年夏天重新开放后，COVID-19疫情的卷土重来已使欧洲大部分地区重新陷入某种形式的封锁，美国的确诊病例数量也在激增。

有一种方法可以打破这种警惕和自满的循环。根据爱泼斯坦教授的模型，当令人惊讶和痛苦的事情发生时，恐惧感受最为强烈。如果一条蛇忽然被扔到你的腿上，你不会停下来考虑自己可能会产生什么感觉——你会本能地感到恐慌和僵硬。因此，控制预期是控制恐惧的关键部分。

美国当选总统迅速宣布抗击COVID-19疫情的计划，本意是安抚民众。但他对我们面临的困难的警告将被证明同样重要，他应该重复这一点。尽管出现了曙光，但我们可能要在好几个月之后才能获得疫苗，而冬天即将来临。这可能是疫情最糟糕的阶段，但如果恐惧情绪能让人们保持警惕，危害就可能是有限的。

政治领导人也应该管理人们对疫苗的预期。尽管市场最近为辉瑞(Pfizer)研发的新冠疫苗的好消息欢呼，但政策制定者应该对风险进行平衡的评估。最糟糕的情况是关于罕见副作用的报道占据新闻头条，导致人们回避疫苗。

COVID-19疫情不是人们唯一恐惧的事情，根据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的民调，大选前夕，对美国选民来说最突出的问题是经济。人们害怕贫穷、失业和不平等加剧，但我们需要战胜新冠病毒以阻止经济痛苦。因此，在当选总统拜登宣布更多计划，并试图为经济复苏设定现实预期时，他可能要改一改罗斯福的话：我们最该恐惧的是没有恐惧。

本文作者是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Harvard Kennedy School)高级研究员

译者/何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