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

美国总统选举经过激烈竞争，民主党候选人、原副总统拜登当选基本确定。尽管总统特朗普阵营表示不服，并要诉诸司法程序，但从目前情况看，其论据不足，翻盘可能性较小。

此次大选展示给世人最为明显的印象，可能是美国政治和社会的高度分裂和两极化。拜登执政后，美国的内部分裂是不是会继续下去，导致政治瘫痪？与此同时，作为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美国内政和外交的动态，对于国际关系的影响也极为重大，一个内部分裂的美国，是会走孤立主义还是会继续特朗普政府单边主义呢？

美国大选所暴露出来的问题的确值得担忧，但冷静和仔细分析美国的历史，让我们有理由谨慎乐观。美国很有可能会重新实现内部团结，找回自信，这对美国和世界都是一件好事。

两极化但可能重新团结

一方面，美国政治和社会的分裂问题在此次大选中暴露无遗，在大选后也会继续。毫无疑问，四年前特朗普这位非主流而且没有政治经历的商人当选总统，就已经展示了美国社会内部分裂程度之深；而此次选举，进一步证明了这种社会两极化的严重程度。

据美国媒体报道，支持拜登选民的关注度，前两位分别是种族问题和冠病疫情问题；而支持特朗普的选民关注度，排名分别是经济发展和社会治安。这说明这些人关注经济恢复超过疫情管控，社会治安超过了种族平等。由此可以看到，双方支持者可以说完全对立，而且此次选举，两者的选票在很多的州非常接近。

其次，更重要的是，此次大选有不少其他侧面现象显示，对于全球化和精英派不满的人群，开始出现政治意识觉醒并且积极投票。反特朗普的选民中，有很多原来政治上并不积极的人群，因为担心美国内部分裂永久化，也积极参与政治。从这个意义上来说，2016年和2020年的两次大选，实际上是美国国内政治大觉醒和政治参与空前扩大的表现。同时，此次邮寄投票的方式，让更加多人的政治参与得到实现，将来也不排除可以网上投票，那美国将会进入一个真正的全民政治参与的新时代。

第三，拜登当选意味着“美国梦”仍然没有消失，大选过后人们对于重建美国社会的反思也会出现。犹如2008年奥巴马作为首位非裔总统当选，拜登77岁高龄击败特朗普当选，意味着“美国梦”并没有消失。正如拜登在胜选演说中提及的那样，美国可以用一个词概括，那就是“可能性”。

尽管很难指望一次总统选举，就能够结束这样的社会分裂情况，但是总统的示范效应是强烈的。如果拜登能够引领美国社会，朝着内部弥合的方向，强化内部政治对话，美国重新团结是可能的。美国国内政治可能会以此次选举为契机，找到新的内部统合的方式。

外交上部分回归常态

首先，美国新政府的基本对外姿态，将会因拜登而一定程度回归常态，即多边主义和重视同盟。特朗普政府任期内宣布退出各种国际组织，例如世界卫生组织、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联合国人权理事会等，对于世界贸易组织则是拒绝派出上诉委员会委员，导致该组织处于功能停滞状态；退出各种多边框架，例如《伊朗核问题框架协定》、气候变化《巴黎协定》、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对待盟友的态度也是威逼相加，从削减在德国的驻军人数，到要求日本、韩国大幅度增加承担驻军费用等。

拜登作为主流政治家和外交老将，同时加上须显示其与特朗普政府的不同，执政后很快就会表现出重视多边主义和同盟关系的姿态。他在竞选时已经表示，当选后会回归世界卫生组织，同盟管理上也会回到原来的传统做法。

但是，美国国内民众的主要关注方向已经转向国内的大趋势不会变化。新政府对于国际事务的承诺度和关注度，是否会有实质性的增强值得关注。美国要求同盟承担更大负担的姿态，也不会有本质的区别，但是在手法上会有不同。因此，从美国外交的角度来看，美国的确会回来，但可能是部分回来。

第二，从美国外交重心的角度来看，会出现向中东和欧洲的再平衡可能性。特朗普政府对外政策上高度关注中国，形成对华全面对抗的态势。从战略格局的角度来看，即使民主党执政，中美两国战略竞争的基本盘不会变，美国对于中国作为战略对手的基本定位不会变，但是美国在国际事务上的精力分配可能会出现重新调整。

在中东问题上，新政府会努力激活被特朗普抛弃的《伊朗核问题框架协定》，并以此作为美国扩大中东影响力的基础。对于欧洲，美俄之间关于核武器和导弹问题的谈判重开，也存在可能性。正如奥巴马执政后提出亚洲再平衡战略一样，小布什政府时期战略重点高度聚焦中东，再平衡是为了让美国更好地照顾全球利益。然而，新政府的再平衡并不意味着美国会忽视亚太，但处理的方式可能会不同。例如，通过强化和充实印太战略的具体内容来巩固同盟体系，包括安全合作和经济架构建设方面（比如重回TPP）。

无论是恢复经济还是控制疫情，再到团结国内社会，美国新政府的首要关注点毫无疑问会在国内。不过，拜登在外交上最大的特点，将会是回归常态；即使是部分回归，也会为国际关系带来更多的确定性。对于中国来说，拜登当选的最大好处可能是确定性加强，毕竟这是一位打过多年交道的熟人。美国回归多边主义，在气候变化、伊朗核问题、朝核问题上，中美合作的空间也在增加。尽管中美结构性战略矛盾不会减弱，但至少为中美竞合关系天秤，更多地向合作方向倾斜带来希望。

作者是日本国立新潟大学副教授

美国大选所暴露出来的问题的确值得担忧，但冷静和仔细分析美国的历史，让我们有理由谨慎乐观。美国很有可能会重新实现内部团结，找回自信，这对美国和世界都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