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报社评

美国大选未分高下，特朗普提早称胜，拜登亦对胜选乐观，然而两人皆未正式达到当选门槛，三大游离州密歇根、宾夕法尼亚和威斯康星成为焦点所在。特朗普誓言入禀阻止计算邮寄选票，拜登则强调“票票要点齐”，官司战一触即发，可以纠缠甚久。美国民主制度设计，有机制确保明年1月总统就职日，必定有人领导国家，问题是民情能否接受特朗普、拜登甚至民主党众院议长佩洛西，在争议下入主白宫。大选结果存在不明朗因素，考验美国民主韧度，选举争议纠缠愈久，出现社会动荡和宪制危机的可能愈大。

铁锈三州主浮沉

拜登特朗普拉锯

过去数十年的美国大选，鲜有投票翌日仍未知道结果，这次很可能是继2000年小布什战戈尔后，再度出现选举争议。当年戈尔与小布什在佛罗里达得票接近，两阵就如何点算有效选票打官司，缠讼近一个月，最终戈尔放弃诉讼认输，小布什在佛州险胜537票，入主白宫。这次大选的决胜关键，则在五大湖地区的密歇根、宾夕法尼亚和威斯康星州。

选前民调显示，拜登领先特朗普近10个百分点，然而不少分析都相信，特朗普有很多“隐形拥趸”，这些“害羞选民”嘴巴不说，私下却认同白人至上等观点，投票一刻才真正表态。初步开票情况证明，就像上届大选一样，民调未能反映特朗普真正支持度。特朗普不仅守住佛州得州，在多个游离州也表现强劲。民主共和两党，分别以蓝和红作象征，特朗普抗疫一塌糊涂，并未造就“蓝潮”，民主党虽然保住众议院控制权，可是重夺参议院的愿望却颇有可能落空，拜登亦陷入苦战。

票站调查显示，担心疫情的人，大多倾向拜登，渴望重开经济的人，则倾向特朗普。美国中部传统工业州份走下坡，被称为“铁锈带”，2008年金融海啸后，当地白人蓝领处境更糟，上届大选特朗普胜出，全赖他们支持。拜登年初参选，强调只要重夺“铁锈三州”（即密歇根、宾夕法尼亚和威斯康星），就能入主白宫，事实证明这一评估相当准确。全美尚有7州未有最终结果，截稿时拜登有238张选举人票，特朗普有213票，两人俱未达当选门槛的270票。倘若特朗普在乔治亚及北卡罗莱纳小胜，夺下两州31票，“铁锈三州”合计46票将决定未来4年谁主美国浮沉。

今届大选有近亿人提前投票，“铁锈三州”邮寄选票很多仍未点算。虽然即日投票点算结果，显示特朗普在宾夕法尼亚领先11个百分点，可是观乎该州已点算的邮寄选票，拜登与特朗普得票成“八二”之比，拜登有力后来居上；在密歇根和威斯康星，拜登亦有反胜之势。选举专家早前预测，开票初期会出现特朗普胜出的“红色假象”，在“计埋”邮寄选票后却可能变成拜登当选，现在颇有可能成真。特朗普扬言选举出现舞弊，准备入禀阻止点算邮寄票，民主党表明奉陪到底，官司战一旦开打，随时缠讼多时，闹上联邦最高法院。美国选后局势不明朗，选举争议持续愈久，出现社会动荡和宪制危机的风险愈高。

20年前小布什与戈尔之争，戈尔一直处于下风，留下“输家死缠烂打”印象，民意压力令戈尔很难缠讼下去，唯有顾全大局认输。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刻下美国政治两极化，远甚于当年，“君子之争”早已不复存在。这次大选投票率之高，势破百年纪录，无论特朗普还是拜登支持者，都认定这是关乎个人和国运的存亡之战，许胜不许败，如此氛围下，不会有人轻易认输，外界尤其担心特朗普输打赢要，不仅发动官司战死缠烂打，甚至还会鼓动右翼组织及其支持者暴力抗争。美国宪法和《总统继任法》列明多种可能情况，确保1月20日总统就职日不会出现权力真空、不知谁当总统的情况，不过制度设计再周全，都要各方配合，尊重和信守游戏规则，这次选举对美国民主将是百多年来最大考验。

输打赢要破坏制度

不择手段易生动荡

根据选举安排，大选决定所有选举人票花落谁家后，全国所有选举人将于12月14日正式投票，推举正副总统。倘若特朗普靠打官司胜出，拜登支持者肯定质疑联邦最高法院偏向共和党；如果官司战不休，届时仍未能解决点票争议，便要由国会介入，由民主党控制的众议院，以及可能续由共和党控制的参议院，分别选出正副总统。拜登若以这种方式当选总统，特朗普铁杆支持者肯定不服。倘若选举争议延续到1月20日仍未完，按法例众议院议长佩洛西将入主白宫，共和党更难接受。

上次美国大选引发宪制危机，已是1876年的事，当时美国内战结束不久，两党就20张选举人票谁属激烈争拗，无法透过既有机制解决，最终两党达成政治交易，勉强化解危机。今届大选会否走到这一步，现在言之尚早，如果两强任何一方输打赢要，坚拒妥协，无人知道局势会朝什么方向发展。小布什时代的司法部长穆凯西，与奥巴马的司法部长霍尔德，最近破天荒联署发表文章，表达对当前局势的忧虑。两人强调候选人不能输打赢要，更不可以煽动暴力，以制度外的手段去达到政治目的，将对社会构成深远伤害，即使打官司也要合理合度，真有问题需要入禀是一回事，有系统发动官司战破坏选举制度正常运作又是另一回事。穆凯西和霍尔德强调，他们很多观点南辕北辙，可是仍可和而不同，希望各方以大局为重。倘若有人为求胜利不择手段，将二人的忠告抛诸脑后，美国恐有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