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日报社论

美国总统大选选情陷入胶着，但在最终结果底定之前仍不知谁是赢家。但由已知的选票分配来看，已经可以确定一些大势将主导下任政府的施政趋向，而且是悲观大于乐观；既影响美国，同样也冲击全球。

特朗普主政四年来所实施的政策及效应相当清晰，包括减税兴利、关税犀利、钻油鼓励、打中给力；但基础建设无力，且对外陷入孤立。这些立场及作法虽引发高度争议，对美国经济的影响也有利有弊，但并未动摇特朗普连任的根基。到今年3月之际，美国经济依然充满活力，失业率超低，消费力不疲，说特朗普能够“躺着选”也不算吹嘘。

今年春天新冠肺炎来袭，加上特朗普政府防治疫情明显不力，经济陷入衰退，就业好景崩溃，大好形势全面转逆，民调支持度节节失利，选前情势显示特朗普似乎不堪一击，孰料开票结果却证明他还能与拜登匹敌，其中凸显的意义，着实费人猜疑，究竟是那些原因让特朗普仍有如此底气？

特朗普标榜的核心施政理念是“美国第一（America First）”，但他实际的作为却更偏向“美国唯一（America only）”。不仅对中国及全球贸易采取保护主义，还要求北约与日韩等盟国提高军费分摊比例。他这套民粹主张不仅让他四年前挑战大位胜利，也使他现在能够在绝对逆境下仍能把选战打到拉锯，这多少显示美国许多民众对全球化造成的经济冲击心存怨气，为全球权力重分配导致美国无法再主导世局而备感憋屈，对美、欧、中鼎足之势既忧且惧。四年前特朗普就是顺应此一势头而起，如今的选情则显示势头并未止息。

特朗普就任以后，美国先后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协定、巴黎全球气候协定及世界卫生组织，退出“六强”与伊朗达成的核子协定，弱化北约团结，以关税壁垒及制裁行动代替外交折冲。这次选战最后如果特朗普连庄顺利，这套民粹主义、孤立主义路线很可能变本加厉；就算他最终确定出局，拜登也不能无视于这股民气，短期内要想扭转形势并不容易。影响所及，美国下任政府究竟是要维持在全球的领导地位，还是退场坐观原有体制陷入脱序乱局，美国民众似乎已经做出决定。特朗普主张的“全世界可以滚到一边去”，不会只是他的脱轨演出。未来美国政府可能更关心短期的切身利益，并采取片面的行为模式，不再重视区域安全、气候变迁、经济发展、贫富差距等全球性、长期性的问题。

再从美国国内政局来看，各界原本预期白宫及国会两院都将由民主党掌控的“蓝波（Blue Wave）”现象，已经胎死腹中，府会将再陷僵局。政治对立加剧，背后的肇因很可能是共和党更右，民主党更左，“分裂的美国”已经成为知识界深以为忧的课题。

因此无论最终由谁入主白宫，可以确定美国政府将非常弱势，府会对立将使各项政策难以推动。无论是为了加强防疫工作或刺激经济复苏，美国都不大可能再度大举扩张公共支出。若是特朗普胜选，经济很可能仍靠联准会的宽松政策支撑，他的进一步减税政见也将跳票；若拜登胜选，府会将闹得更僵，财政政策可能更偏向撙节，他提出的推动绿色基础建设，对高所得者提高税率，扩大健保覆盖率等计划，都难以顺利落实。尽管国际货币基金等机构都倡议各国政府扩大财政支出，来防止全球经济陷入二次衰退，并于疫情过后带动复苏，但没有美国积极参与，就算其他国家大力扩张支出，经济复苏的速度及强度都将大打折扣。

美国总统大选的确影响全球，但重要的并不只是那个人、那个党获胜，更值得深入观察及探讨的是那些潜在趋势决定选举结果，从而影响新政府的施政路线及效应。这也是各界在等待选举结果之际更应深切思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