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组“亚洲北约”遏华 欠天时地利人和

时间:2020-10-19 13:51内容来源:联合早报 版阅读:新闻归类:观点评论

作者:连兆锋

来源:香港经济日报

中美地缘斗争升温,特朗普政府近期再推印太战略,谋使美国、日本、澳洲、印度四方机制,变相组成“亚洲北约”专门剑指中国,但三国在四方会谈反应冷淡。其实,北约组织是特殊地缘政治环境下的独特联盟,亚洲北约概念不但缺乏实际条件支持,更与美国向来亚洲棋局部署背道而驰。当然,尽管如此中国也不得不防。

美日澳印月初在日本举行四国历来第二次部长级会谈,未有发表联合宣言或声明。纵美国国务卿蓬佩奥一开始即点名批评中国,但日澳印外长发言均未谈到中国,反而称四国推动的是“正面议程”、推进“区内所有拥有合理利益国家的利益”,予人感觉有意暗驳蓬佩奥将四方机制与中国捆绑。

同样可圈可点的是,即使中国外长王毅上周批评,美国印太战略以美日澳印四国机制为依托,企图构成新北约,是过时的冷战思维,日本内阁官房长官加藤胜信回应亦称,四国机制不以特定国家为针对对象,旨在基建、海洋安全、反恐等合作。

“亚洲北约”虽未被美方正式拋出,大家都已心照,传媒也大肆使用“Asian NATO”一词,这可谓是特朗普政府印太战略的最新体现。只是亚洲北约以至印太战略概念实不新鲜,最先公开提出原型的并非美国,而是日本。

日本前首相安倍晋三2006年上任后,即提出“自由与繁荣之弧”(Arc of Freedom and Prosperity),有意联合民主体制国家从东、南两个方向围堵中国。安倍翌年“两洋合流”演说(Confluence of the Two Seas)更加直白提起印太,只是他随即下台。至2012年安倍第二度拜相,则把旗号改为“亚洲民主安全之钻”(Asia's Democratic Security Diamond),点名要联合美国、澳洲及印度,组成钻石型四角。

有趣的是其后发展:“安倍经济学”未能重振日本经济下,纵中日各项矛盾未解决,安倍政府近年对中国政策变得有所保留,未有力推印太战略。特朗普上任后,美国则从日本拿了过去,当成自家大战略。

美国如今推动亚洲北约看来遇阻,实际上并不意外。所谓北大西洋公约组织(North Atlantic Treaty Organization,NATO),是二战后国际秩序之中,北大西洋两岸欧洲和北美特殊地缘政治环境的产物,美国现在如果要将这模式搬来亚洲,难免水土不服。

北约是美国历史上首个和平时期缔造的军事同盟,众多盟国“一国受袭等同全体受袭”形式非比寻常。

美国当年在纳粹德国攻陷法兰西、直逼不列颠时,也未有加入战争(美国于珍珠港受日本袭击后才参战);美国在今天北约体系当中,却把本国战和问题,与欧洲各国及加拿大捆绑,甚至覆盖和俄罗斯接壤、地缘影响力有限的小国,以本国官兵生命安全担保对方,不介意这是高风险低回报投资。

美国战略大师、前国务卿基辛格曾形容,美国对北约承诺的牺牲史无前例,更大程度上是基于价值观,而非欧洲外交自古以来常见的国家利益和力量平衡。他甚至称,美国在其中有时本着的,是一种救世主情怀。

基辛格主张,促成北约的导火线,是捷克斯洛伐克1948年政变。他认为,捷克斯洛伐克当年原本已属苏联势力范围,当地共产党经过选举主导了政府,但苏联仍在背后策动捷克斯洛伐克政变,在当地扶植绝对忠于莫斯科的独裁政权,西欧国家自此意识到苏联构成生存威胁,但所有分析都显示西欧没有足够力量抵御苏联。北约终在1949年诞生,这是个“考验美国保卫西欧”的机制。

冷战虽然在亚洲也如火如荼,但美国并未有在亚洲缔结北约模式,同时涵盖多国的军事同盟,而是与不同国家各自订立双边条约。美国对日本如是,韩国如是,当年蒋家治下的台湾也如是,而美国以外的这些国家和地区之间并不存在盟约。

美国对亚洲盟友的待遇,也不如对待欧洲盟国慷慨和相对平等,更似是在支配对方。美国和日本是战胜国与战败国的关系,日本不再有发动战争权利,军队不得继续存在,只有“自卫队”;美国拥有韩国军队的战时指挥权,意味美国若决定开战,韩国理论上无法不跟着打,没有自由意志。

美国在欧洲与亚洲战略布局如此不同,其实正是欧亚历史地理相差甚远使然。欧洲多国地理上推成一团,打了这么多百年最终打了两次大战,打到什么都不剩,打厌了打够了;面对强敌苏联,欧洲各国切实感到同坐一条船,而他们的政治体制与价值观与美国接近,这种种因素才使北约这独特联盟得以存在。

亚洲的地缘面貌却截然不同。东亚多个国家与地区地理上隔着海洋,政治文化基因和价值观与美国相异,而且在美国的亚太盟友之间,日本是二战加害者,其他人则是受害者。韩国与日本即使共同面对一个拥有核武、“不受控制”的朝鲜,两国也无法如德法般泯灭历史恩怨。当年蒋介石有意从台湾反攻大陆,韩国李承晚亦可能重燃韩战之下,美国更担心自身利益可能遭到绑架,对待亚洲盟友的手法自然不能与欧洲相比,类似的考虑今天依然存在。

特朗普政府试图将北约模式搬到亚洲对付中国,有违美国过去基于现实条件的战略之余,就算单纯以价值观出发也欠缺说服力。美日澳印四方机制之中,印度可谓“房间里的大笨象”,行事作风都公开地与美国所宣扬的“正确”相距甚远。

印度民族主义近年大幅升温,莫迪政府收紧对言论、学术的控制,对穆斯林和少数民族也更加铁腕,去年更撤销了印控克什米尔地区的特殊地位和有限自治权。遑论印度更是一个与中国、巴基斯坦都不时爆发军事冲突的国家,实在难以想像澳洲、日本,甚至美国自己愿意以“亚洲北约”为印度担保,随时卷入喜马拉雅与帕米尔战场。

今天的中国即使被不少国家视为过分强势,构成一定威胁,但中国与印太多国的关系,和过去苏联与欧洲各国之间存在诸多不同。印度、澳洲、日本对中国再多争议和不满,也无疑清楚中国并不寻求改变他们的政权,中国崛起对他们并不构成生存威胁;这些国家经济上与中国的依存,更与冷战时西方与苏联毫无可比。

可以说,特朗普政府推动打造亚洲北约来遏制中国,缺乏天时地利人和,只是中国面对多国可能合组军事同盟针对自己,无疑也需采取措施予以防范。一来是四方闭门会谈期间美国还提出什么,日澳印有何反应,外界难以得知;二来是美国心目中的印太军事同盟,台湾地区的角色不好明说但呼之欲出,直接关系中国核心利益。

中国应对除了借助美日澳印内部矛盾,更有效的相信还在于扩大自身开放,以实际行动来支持和维护印太地区开放、包容的国际秩序,提高中国与各国的互相依存程度,突出中国与世界的共性,让区内国家没有理由去响应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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