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田宏一

2019冠状病毒疾病疫情及其附带损害，继续在世界各地留下一连串的破坏痕迹。数以百万计的企业已关闭，其中许多没有重新开业的实际可能性。数百万人失去工作，数百万人没有医疗保健，一些家庭首次遭受粮食不安全之苦。尽管富人可以利用积蓄来渡过难关，但那些月光族或勉强糊口的劳动者正遭受难以想象的苦难。

冠病大流行也给传统经济思想构成一个几乎不可能解决的问题。大多数经济学家认为，价格机制将有效地、甚至公平地分配资源，而且竞争将最大限度地增加国民收入。这一推断成立的关键前提是，假设个人或企业的活动不会直接影响其他代理的活动，除非通过价格信号在市场上表明产品的稀缺性。

经济学家将这些影响称为“外部效应”（externalities），并根据它们的积极性或消极性，划分为外部经济（external economies）和不经济（diseconomies）。这些外部效应阻碍了资源的有效分配。

就以是否戴口罩的决定来说吧。如果没有冠病大流行，口罩的供需反映了生产口罩的效益和成本。戴口罩的人可以避免接触空气中的有害物质，但也会付出代价：不便、一定程度的不适、可能失去外表的吸引力，当然还有口罩的价格。市场会平衡效益和成本，而稀缺资源将得到充分利用。

但是，当像冠病疫情这样的外部效应存在时，就会影响戴口罩的效益和成本。今天，戴口罩所带来的效益远远不仅限于那些戴口罩的个人。如果戴者被感染，口罩可以防止他的朋友，以及朋友的朋友感染冠状病毒。

在这个问题上，市场陷入失灵，因为戴口罩的效益远远超过个人对自身效益的估算。因此，国家和市政府必须进行干预，强制所有居民戴口罩。

通过要求所有人戴口罩，而不是让个人自由选择，社区可以更好地保护自己，免受冠病疫情所造成的痛苦和严重破坏。我居住在康涅狄格州，州长及其防疫工作组做出了正确的反应，很好地控制了病毒的蔓延。就感染率和死亡率而言，康州迄今为止是美国最成功的州之一。相比之下，其他（主要是南部各州）州长拒绝听取科学家和医学专家的意见，所以并未强制要求戴口罩或执行就地避难令和社交距离指导原则。

环境领域也存在类似的外部效应，或技术不经济。如果一家企业随心所欲地处置大量污水或空气污染物，它就没有支付其排出或排放所造成的损害的成本。因此，该公司生产这些物质的数量，远远超过了比较社会成本和社会效益所得出的适当数量。

然而，美国总统特朗普对环境法规的忽视和废除，却助长了这种行为，因为它使许多公司能够避免付出外部不经济的代价，并给社会带来进一步的危害。放松环境管制想当然地忽视了环境法规旨在解决的外部效应。

这反映了特朗普和参议院多数党领袖麦康奈尔（Mitch McConnell）等主要共和党人的共同思想。它反映出对他人，尤其是对那些非白人群体和其他边缘化群体，缺少同情或同理心，他们当中许多人正遭受贫困或疾病的折磨，而他们都是美国公民。我们只能假定特朗普和同类，无法接受说其他人也应该像他们少数的富人圈中的成员那样，理应享有同等的关注和尊重。

不过，我们可以从美国巡回法院法官兼耶鲁大学法学院名誉教授卡拉布雷西（Guido Calabresi）那里得到启发。他与已故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科斯（Ronald Coase）一道，为跨学科的“法律与经济学”研究方法奠定了基础。卡拉布雷西强调了社会正义的重要性，以及突然的收入波动对事故当事人的严重影响，这与目前冠病大流行期间许多人所经历的情况非常相似。

在卡拉布雷西的著作《法律与经济学的未来》（The Future of Law and Economics）中，他探索了一种将外部效应纳入消费的新方法。他特别指出，一个反映人们相互同情的法律制度，可能有助于建设更加公平的社会。

在太多领导人无视同胞的挣扎和苦难之际，卡拉布雷西的思想尤其能够给人以启发，并且受人欢迎。也许在一个某些人只知关注自我而威胁到所有人的世界中，深入研究卡拉布雷西的论点，并在决策者中传播他的想法，对营造社会极其需要的团结一心是有帮助的。

作者Koichi Hamada是耶鲁大学名誉教授，日本首相安倍晋三特别顾问

英文原题：Epidemics, Economics, and Externalit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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