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恩泽

8月18日，中国的京东集团要求商家停止使用申通快递一事引发关注。京东毫不掩饰其动因，声称“双方续约进展出现停滞的一大原因是京东物流未能接入阿里平台”。

阿里集团是申通快递的控股股东，这其中的市场逻辑是：东家为阿里集团的申通快递接入京东电商平台，实质上是京东集团为阿里集团让出了市场空间。根据对等的原则，京东物流也应进入阿里电商平台，可是阿里拒绝了京东的要求。于是，京东迁怒申通，在双方合同期满之时暂停继续合作。

这一段阐述阿里集团、京东集团、申通快递、京东物流、阿里电商、京东电商之间关系的文字有点像绕口令，其实就是京东、阿里、申通三方之间的利益博弈。申通夹在互联网两个大佬京东和阿里之间受煎熬。

这几年互联网市场封杀的“板斧”很忙。在移动互联网入口之争硝烟弥漫的今天，曾经在BATJ（百度、阿里、腾讯和京东）四巨头之间悄然发生的摩擦，正逐渐演变为更加直接的对抗和冲突，以邻为壑，相互封杀。互联网“四大家族”的博弈早已开始，接下来还会利用各自的优势来限制对方，以保护自己的领地不受侵犯。

各抱地势 相互封杀

今年7月底，以腾讯为大股东的美团，在移动支付上歧视阿里旗下的支付宝。7月29日，部分用户在使用美团支付时发现，美团月付和银行卡支付占据优先位置，其次是微信支付，而支付宝未在支付选择列表上。

长久以来，支付宝支付被美团歧视矮化，在其付款页面一直处于折叠状态，消费者只有点开折叠才能使用支付宝。

早在2013年，阿里封杀微信有了动作，继7月31日阿里宣布暂停“与微信有关的应用在淘宝服务市场的订购”，当年8月9日起，淘宝又开始“血腥清场”，清理含有外链二维码的图片，这显然是针对微信“扫一扫”功能的又一刀。

腾讯也不示弱、不手软，大张旗鼓地搞“纯洁队伍”行动，清理营销类账号，其中多是链接淘宝广告的公共账号。两大巨头互掐，卖家面临在微信和淘宝中“二选一”的棘手局面。

这让人们联想到中国电信和中国联通两大通信运营商的原始竞争，互挖基线杆、发生肢体冲撞，甚至酿成流血事件。在互联网市场，虽然不用棍棒拳脚，但动动鼠标，敲敲键盘，也能“血流成河”。互联网企业每每互掐起来，除了司空见惯的口水仗，还会混杂以挑衅、偷袭、卧底、反间、报复等诸多戏剧元素，其中最拿手的撒手锏就是封杀。

互联网巨头相互封杀的事屡见不鲜，其发端可以追溯到上世纪末。从微软当年那场闹得沸沸扬扬的官司开始，苹果等巨头相继卷入封杀或垄断的漩涡中。

在中国，互联网企业之间也经常会发生这类以邻为壑的事件，比如阿里拒绝百度搜索其站内信息，而京东又拒绝阿里旗下一淘收录其数据等。

有违开放 不利兼容

互联网巨头相互封杀，属于正常的商业竞争，还是垄断呢？目前还难以定性。

从法律角度看，认定垄断要看三点：其一，要界定相关市场，是B2B，还是B2C，抑或C2C，目前尚不太容易确定；其二，须要证明互联网“四大家族”在相关市场上占据的市场支配地位，看是否“一股独大”；其三，要判断各方从数据接口切断对方通道的做法，是否具有正当性、合规性。

这些自我封闭、互不兼容的做法，既有垄断之嫌，也与互联网信息共享的理念相悖。互联网的属性是开放，本质是共享和兼容，倘若以构建生态链为幌子，相互排斥，互挖墙角，互联网世界岂不是乱了套？

眼下，中国互联网“四大家族”之间的竞争，越来越多地站在自身发展角度进行策略选择，囿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再把自己当成开放网络的一部分，缺少社会责任，不愿意为整个行业营造开放竞争的环境，而是把自己当成一个笼子，总是希望把用户时刻“锁”在自己所提供的服务的笼子中。这表明中国互联网生态还不够成熟，还带着传统商业竞争的诸多毛病，甚至有强买强卖、封锁对方的“流氓”习性。

诚然，互联网企业不是公益组织，在互联互生的时代，没有人会放过任何一个扩张的机会。一个自由竞争的互联网市场，企业将自然随着价值链而迁徙，寻找一块又一块能够产生商业机会的价值洼地。实际上，没有一个企业的开放是为了“普世”，所有的开放和平台化都是为了获得商业利润，或者保护自己的“垄断”地位；不断追求价值提升，是互联网企业天然的属性。

但是，在互联网行业快速发展的今天，无论中国国内还是国外，国内如BATJ，国外如谷歌，从来不曾有哪一家互联网公司真正形成绝对的垄断，倒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这种情况下，竞争的结果是持续创新和变革，是互利共赢，而不是动辄靠关闭通道这样的低级手段来反制竞争对手。

有的互联网巨头心胸狭窄，切断了互联网的“互通性”，企图霸占用户所有的信息和数据。它们一边贪婪地打造着属于自己的平台，一边动摇互联网大厦的基石。从长期看来，这是对互联网行业发展设置屏障，搞诸侯割据，将自由畅通的互联网搞得支离破碎，关卡林立；也会让寡头公司陷入自我封闭的局面，画地为牢，难成大器。一旦出现具有颠覆性创新的竞争对手，“一剑封喉”，就可能急速衰败。

20年前的美国也上演过微软利用市场垄断地位，采取软件捆绑的方式，扼杀当年浏览器巨头网景（Netscape）的生死决战。可是20年后，在移动互联网时代，当年的IT巨无霸微软正渐渐失去英雄气概，倒是让苹果、谷歌、面簿和亚马逊这些后来者叱咤风云。在网民的印象中，微软老态龙钟，步履蹒跚。

小家小为 大气大成

一直以来，中国互联网企业都非常喜欢相互封杀对方，丝毫不考虑用户的使用感受。

互联网大佬以邻为壑有失大家风度。眼下，互联网行业中大部分细分行业垄断特性明显；一般上，一个细分行业一家公司就可以满足全部市场需求。第二名往往面临淘汰的命运，这就使得所有参与者必须争第一，而且是头破血流地竞争。饿虎扑食的勇气固然可佳，但互联网市场是一个入口资源市场，相互入口兼容，发挥各家的优势，增强差异化竞争。这其中，企业的气量很重要。

互联网穿越时空界限，互联网企业更应具有宽阔的胸怀。多一点包容，留一点通道，竞合才是互联网企业根本之策。所有的开放合作，都是基于商业利益而非道德体系所建立的契约，封闭只能带来落寞。互联网企业须务实而客观地看清这一点，小家小为，大气大成，克服小家子气，以广阔的胸怀投身互联网市场，才能对整个互联网产业链有裨益，才能成就一番大业。

再说，互联网大老之间的恩恩怨怨纵然有千条万条，也不该触犯消费者选择平台和渠道的习惯。动辄要求消费者“选边站队”，对平台和渠道表示“一女不嫁二夫”忠贞，这是霸道行为。

风物长宜放眼量，互联网大老应以开放的心态，接纳竞争对手的产品，最终或也对自身平台以及用户有利。基于这一理念，希望京东电商和申通快递重开合作的通道，而阿里电商也应给京东物流让出一片市场空间，各自互让一步，海阔天空。

作者是中国财经媒体专栏作家

互联网穿越时空界限，互联网企业更应具有宽阔的胸怀。多一点包容，留一点通道，竞合才是互联网企业根本之策。所有的开放合作都是基于商业利益而非道德体系所建立的契约，封闭只能带来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