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时语专栏

美国黑人弗洛伊德被警员制服时死亡，触发反种族主义示威浪潮，暴力程度为自1968年民权领袖马丁·路德·金遇刺以来最严重。特朗普总统坚持“法律和秩序”强硬立场，甚至宣布“将调用美国军队”来为不肯主动平定骚乱的州市“迅速解决问题”。

法律问题不论，特朗普有其精明政治考虑。多名学者的研究证实：尼逊赢得1968年总统大选的关键，是当年种族骚乱暴力导致白人选民偏右。由于半个多世纪来白人比例大幅下降，特朗普能否重演尼逊故技难说，但他的强硬立场却引起军方高层强烈不满，在美国政治中十分罕见。

现代欧美民主制度下，军人必须遵从民选政府领导。用中国大陆的政治语言，便是“党指挥枪”乃是金科玉律。美国现役军人虽然不敢公开“犯上”，五角大楼里的普遍情绪，还是迫使国防部长埃斯珀对特朗普唱起反调，反对引用《叛乱法》出动现役部队执法。

退役将领没有这样的顾忌，特别是特朗普自己的首任国防部长马蒂斯上将发表声明，指责总统蓄意分裂美国人民。这一重磅炮弹马上获得了退役海军陆战队上将约翰·艾伦的支持。前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迈克尔·马伦（Mike Mullen）上将，则谴责特朗普动用国民警卫队来驱散和平示威群众。特朗普的前任白宫办公厅主任约翰·凯利将军也公开批评总统的做法。这一“点将谱”还包括另外两位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理查德·迈尔斯（Richard Myers）和马丁·登普西（Martin Dempsey），以及其他多名退役上将。

几天后，在共和党总统任上先后出任美国首任黑人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和国务卿的鲍威尔将军也忍无可忍，公开批评特朗普“偏离宪法”，而且“经常撒谎”，并且为其他批评总统的前军队同僚“感到骄傲”。

现任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麦克马克·米利上将，6月10日在向美国国防大学毕业生发布的录音演讲中，不仅称誉新近的民众示威运动，还为自己早先陪同特朗普、以暴力驱散和平示威群众，到白宫邻近教堂拍照做秀正式道歉。作为最高现役军人，如此罕见公开与总统唱反调，美军高层将领的政治态度更加显露无疑。

如这些退役将领所批评，特朗普“经常撒谎”并非一朝一日，为什么到今天才引起他们群起反对，几乎要闹到“枪指挥党”？这里的关键，是美国军方在种族问题上走在社会前沿，是第一个基本消除种族隔阂的国家机器，并因此产生了首批少数民族精英。

早在1940年，本杰明·戴维斯（Benjamin Davis）就被美国陆军提升为首名黑人准将，此后又陆续出现拉美裔、华裔、日裔、菲律宾裔将军等。军方领袖深知：种族和谐是维持美军凝聚力和战斗力的重要前提。特朗普新近在种族问题上的做法，成了“压断骆驼背的最后一根稻草”。

顺便提一下，即便在美国，军事政变也并非难以想象。好莱坞在肯尼迪总统支持下拍摄的《五月中的七天》（Seven Days in May），就描绘了五角大楼将领的一场政变阴谋，获得了两项奥斯卡提名，在1990年代还以《内部敌人》（The Enemy Within）为名重拍了一次。

作者在北美从事科研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