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妍

5月26日，印度尼西亚致函联合国秘书长，指中国提出的“九段线”主张缺乏国际法依据，且违背了《联合国海洋法公约》。印尼还重提2016年中菲南中国海仲裁案，称中国针对南中国海约90%水域所提出的主权声张“没有法律基础”，这些均得到仲裁案裁决的确认。印尼强调自身“完全遵守国际法”，并宣布其不受“违反”全球法律协议的任何主张的约束。

印尼此番去函联合国，令不少人纳罕。因较其他东南亚国家而言，印尼在南中国海海域的主权声索态度始终较为含蓄，仅对中国就位于其北部纳土纳海域的渔场开发行为作出过明确反对。实际上，印尼并非南中国海领土主权争端的主角。

一是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有关。印尼位于南中国海主要争端地区之东南，与南中国海之间有马来西亚、文莱相隔，其按《联合国海洋法公约》所划定的专属经济区，与中国的“九段线”冲突部分，同越南、马来西亚等国相比较少，决定其不可能成为南中国海领土主权争端的核心。

二是中国从未正式提出对纳土纳群岛的领土主权，所谓“争端”之源由，是因“九段线”范围下的南中国海主权主张，与印尼纳土纳群岛专属经济区（现已更名为北纳土纳海）存在重叠。中国外交部发言人也一再强调，中印之间不存在领土主权争议，双方仅就南中国海部分海域存在海洋权益主张有差异。因此，两国的海权争端可谓一直处于“未到火候”“尚未揭锅”的微妙阶段。

三是中印之间存在密不可分的共同利益。各项由中国投资的大型基础设施建设项目，为印尼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收益。作为印尼第三大外资来源国，2019年上半年，中国对印尼直接投资达22亿9000万美元，接近2018年全年水平。与此同时，印尼也逐步成为中国推进“一带一路”战略和“全球海洋支点建设”的重要伙伴。2019年4月，第二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期间，中印双方签署了“区域综合经济走廊建设”合作规划等重要文件，昭示着两国关系不断提升至新的高度，融洽气氛“看涨”。

诚然，在这样的国际关系背景下，印尼的“突然袭击”，确实有些令人捉摸不透。但静言思之，此番致函行为实则并非空穴来风。究其原因，大致可归纳为以下三点：

第一，中印在北纳土纳海域的海洋权益争端态势从未消减。就双方在该海域存在海洋主张重叠的问题，印尼海军曾几次介入干预，驱赶由中国海岸警卫队和海军护航的中国渔船。今年1月，双方曾就中国在北纳土纳护渔问题有过交锋。

当时，印尼向中国提出强烈的外交抗议，总统佐科也亲自与北纳土纳海的海军及海岸警卫队成员会面，并要求它们加强对该海域的巡逻。佐科多次在公开场合表示“中国投资和主权捍卫不能同一而论”“涉及主权的时候没有谈判空间”等立场。这些举动无不体现出了印尼对北纳土纳专属经济区主权声索的严肃态度。

第二，冠病疫情与南中国海局势紧张的双重压力，增加了印尼的不安全感。首先，在疫情全球范围蔓延的状态下，东南亚各经济体遭受前所未有的经济冲击，很多国家不得不通过削减国防开支的方式，以填补财政空缺。当前，印尼已宣布2020年将削减国防预算近5亿8800万美元。国防支出减少意味着海上巡逻次数不可避免地降低，增加印尼在海权维护方面的不安全感。

此外，近期中国与越南、菲律宾等国在南中国海主权方面的冲突持续不断、态势紧张，加之美国近期在南中国海海域频繁的自由航行行动，以及对于中国威胁论的大力鼓吹，使得南中国海局势更加风谲云诡。印尼作为与中国存在南中国海权益争端的东南亚国家之一，必然不能独善其身，维持隔岸观火之态。因此，印尼急于重申态度，增加在南中国海海域主权声张方面的存在感。

第三，域外国经济助力，为印尼南中国海维权增添底气。当前，印尼正争取日本持续增加在纳土纳群岛的投资，并积极说服美国加入，皆获得正面回应。正如印尼海洋事务与投资统筹部长卢胡特今年1月所言，日本计划增加在纳土纳群岛的投资，美国也有意与日本合作，协助印尼推动纳土纳群岛的发展。

与美、日等域外大国的经济往来，尤其是在纳土纳群岛这一争议海域的投资，减轻了印尼“为利经济而必须与中国保持友好”的顾虑，使得印尼维权士气大增。

中印恢复外交关系已过三十载。这期间，两国政治、经济、文化往来愈加频繁，双边合作的广度和深度均不断提升。如今，“一带一路”建设正如火如荼地推进，印尼作为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首倡之地和重要参与国，与中国的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更加稳固。双方应把握这一难得的历史机遇，造福两国人民，促进两国关系健康发展，共同为南中国海乃至整个亚洲创造和平稳定的区域环境。

作者是中国南海研究院

海上丝绸之路研究所助理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