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过《文明冲突》一书而闻名于世的哈佛大学政治学教授亨廷顿，也写过一篇很有意思的文章《美国是独特的，但不是普世的》。他的主要观点是，美国的地理环境、自然资源、发展的历史机遇，是非常独特的，所以不具备别国效仿的可行性；因此而认为美国的发展模式和价值观是普世，就是荒唐的。

实际上，任何一个文明都是独特的，都有其不同的发展轨迹，都是受不同的自然环境和自然资源的制约而形成的，并因此而不同于任何其他文明和民族。我们这个世界，正是因此而丰富多彩。

早期的美国人为了逃离宗教迫害和本国的饥寒交迫，迁徙到美洲大陆。在土著印第安人的帮助下存活下来。这些新来的人站稳脚跟后，跟印第安人发生了冲突和战争。战败的印第安人被逐出他们原来的家园，在美国历史上称为血泪之旅。1838年，美国陆军和各州的民兵，押着北卡罗来纳州和东南部各州的印第安人，迁往西部的保留区。美国通过战争，也通过瘟疫，消灭了几千万到上亿印第安人。曾有印第安人愿意放弃抵抗，做一个好的印第安人，但美国陆军将领的回答是：好的印地安人都是死的。历届美国政府撕毁跟印第安人部落签订的150多份正式条约，和几百份非正式的条约。

具有历史讽刺意味的是，人类发展到20世纪，美国一些精英忘记了自己历史上的杀戮，开始大谈人权，并将其写进联合国的宪章。到了20世纪的70年代末，美国总统卡特为了冷战的需要，将人权作为外交武器，对苏联进行攻击，并得到苏联一些知识分子的响应。

美国的人权外交，也得到中国文人的响应。1984年，美国总统里根在北京大学演讲，大谈人权作为普世价值的重要性，许多中国的教授和学生对他膜拜。那个时代的中国大学生，每天听美国之音。从某种意义上讲，1989年6月4日北京发生的学生运动，就是美国之音在中国长期宣传的必然结果。六四流血事件发生前，北京一些大学的校园里大喇叭里，到处播放着美国之音的广播，其中有一个报道说，美国政府准备给中国的大学生空投武器，好多中国学生竟然信以为真。中国政府对此毫无反击能力。

1998年6月29日，美国总统克林顿访问中国，在北大演讲，又是大谈特谈人权的普世价值。尽管中国政府事前组织学生对克林顿提出质问，但克林顿本人的魅力和人权作为普世价值的魅力，在中国的知识分子中深深扎根。可以说，上世纪50年代杜勒斯所说的，要对中国的第三、第四代进行和平演变的战略，在中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2001年9月11日，恐怖分子驾机撞毁纽约世贸大厦。很多中国知识分子发表声明说，今夜是美国人，对美国声援。

但美国在中国的光辉形象，让前总统小布什一下子给毁掉了。小布什上台后，启用父亲老布什的旧部，重提乃父因连任失败没来得及实施的新世界秩序理论。他首先提出邪恶轴心说，指责伊朗、伊拉克、朝鲜这三个毫不相干的国家为邪恶轴心。

不经过联合国许可入侵伊拉克，造成100万伊拉克平民的伤亡和大量的难民。更糟糕的是，维基泄密披露了美军虐待伊拉克战俘的大量照片，各种侮辱、羞辱，各种酷刑，惨不忍睹。美国人口中的民主、人权，失去了原有的含金量，美国的普世价值战略在中国破产了。美国人经营了几十年的普世价值外交垮塌了。

美国为了搞乱中国，鼓励香港的部分人搞反送中运动，挑战中国在香港的地位。美国人本来的策略是通过香港人的抗议活动，引发大陆青年的响应，但美国低估了中国人的民族感情，香港作为中国历史上的屈辱标志，很容易激起大陆人的民族主义回应。美国在香港的这次操作实际上失败了，中国青年人没有响应香港人的抗议，甚至海外的中国留学生，也几乎是义无反顾地反对香港的抗议示威活动。

美国总统特朗普跟中国打贸易战，支持台湾的独立倾向，还有这一次在冠病疫情问题上甩锅中国，从某种意义上讲，是帮了中国政府的大忙。中国政府不知如何对付美国的普世价值外交，让小布什，让特朗普和国务卿蓬佩奥帮中国化解了。他们教中国人认清这个世界的真面目，在这个民族国家组成的世界里，没有所谓的普世价值。抽象的人权也是不存在的。在弱肉强食的世界，强国可以为所欲为，弱国只能忍气吞声以求自保。

（作者是美国华伦威尔逊大学政治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