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漫游

面对一个中美国际领导力都不足的时代，我们很难期望有一个超级大国带领世界应对挑战，其他国家只能抱团取暖。

2019冠状病毒疾病去年12月在中国暴发，至今已有半年之久，全球有超过530万确诊病例，超过34万人死亡。其中，美国和欧洲的疫情最为严重。这成了美国总统特朗普与中国掀骂战的最新理由。

中美吵架，世界遭殃。二十国集团（G20）领导人的抗疫视频峰会临时喊停；美国以世界卫生组织偏袒中国为由，暂停给予世卫的经费，还要挟退群；七国集团（G7）外长会议因为美国坚持在文本中加入“新冠病毒”而没有发表联合声明。由此可见，中美对峙已导致区域组织和国际非政府组织，难以在这关键时刻发挥协调作用。

2008年全球金融市场刮起风暴时，G20连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欧盟等国际及区域组织，协调各国央行应对金融危机，世界得以相对平稳地渡过难关。这次的冠病危机，因为中美不协调，这些国际和区域组织无法发挥领导作用。我们只能每天在媒体上，看着世卫总干事谭德塞和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声嘶力竭地呼吁中美放下歧见。

特朗普的所作所为，符合他一贯的行为举止。他向来不在乎美国领导世界的义务和责任。作为商人，对于美国与他国打交道，他更在乎账面上的短期利益得失，而不是长期的国家利益。这与从现实主义出发的传统政治领袖大不相同。

这次他明显抗疫不力。美国除了确诊病例和死亡人数均为世界最多，经济也大受影响，失业率是上世纪30年代大萧条以来最高，领取失业救济人数一再刷新纪录。特朗普对美国部分州属及卫生官员、奥巴马、中国、世界卫生组织、欧洲盟友等开弓，明显在转移抗疫不力的焦点；毕竟还有不到半年时间，他就要面对总统选举了。然而，让人担心的是，这种极度煽动性的手段，对外分裂国际社会，对内分裂美国社会，所造成的破坏是长期且难以弥合的。

在全球化的时代，国际社会必须有能够发挥国际领导力的大国，以便达成为全球提供各种公共品的任务和义务。诸如世界贸易组织、G7、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的出现，就是过去以美国为首的国际社会，在全球化进程中发挥领导力的成果，它们都促进了世界经济发展。联合国70多年来维护了世界与区域和平，世卫多年来协助各国对抗疫病，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则统筹保护人类文化遗产。少了大国的支持，这些工作举步维艰。

然而，特朗普所领导的美国过去四年右转，逐步放弃扮演领导国际社会的角色。能退群的，他都想让美国退群；能不缴会费的，他都想方设法捂紧美国口袋；能立即有利于自己的，他都一手抓住。因此，这次冠病危机，世人很难期望美国发挥领导作用，一来是美国自顾不暇，二来是特朗普根本不想做这单没什么直接好处的买卖。

中国可以取代美国的角色吗？中国当然可以，只是时机未到。虽然中国不同领袖在不同场合强调，中国从未想过要挑战美国或“取代”美国，但中国历史上是超级大国，它自然想恢复这种地位，而它的发展轨迹也朝这个方向迈进。

澳大利亚智库洛伊国际政策研究所（Lowy Institute）的《2019年亚洲实力指数》报告指出，中国已是继美国之后的超级大国。按国际关系理论，特朗普治下的美国正在放弃全球领导地位，而中国势必填补它所留下的真空，因为国家行为体为了确保国家利益，必定对外投射更多实力和影响力，以塑造一个有利于自己的国际环境。

尽管中国强调它主张世界多极化和国际关系民主化，但现实是另一回事，超级大国总是遵循强权即真理，所以国际关系并不存在民主化条件。中国国内的体制经验，也说明了强权治理的优势，在国际关系上就更不可能民主化。国际秩序自然走向中国与美国分庭抗礼的时代，国际社会必然以这两个超级大国马首是瞻。

不过，当下的中国显然还没有美国的实力，毕竟领导世界是巨大的责任。以这次冠病危机为例，中国始终面对初期压制疫情信息而导致病毒扩散的质疑。中国无法提高国际社会对它的信任，它所能发挥的国际领导力就要打折扣；但要获得国际社会的信任，就必须放低身段融入，可是过程却旷日费时。

面对一个中美国际领导力都不足的时代，我们很难期望有一个超级大国带领世界应对挑战，其他国家只能抱团取暖。然而，冠病危机对人类文明的威胁已然如此，面临气候变化危机，世界又该怎么办？

（作者是本报评论员　[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