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报社论

在美国总统特朗普扬言可能切断与中国大陆的关系之际，台积电宣布了赴美国投资设置先进晶圆厂的计划。台积电在声明中说，此举对美国半导体生态系统具有重要策略性意义；美国务卿蓬佩奥则在推特回应这将增进美国的国家安全。这项一二○亿美元的投资，换得蓬佩奥在520给“台湾总统”的一封贺电。

蔡英文早已主动把台湾推上美国打击中国的第一线，台积电被迫卷入美中科技战与地缘政治竞赛漩涡，并不意外。台积电创办人张忠谋曾说，“台积电将会是地缘政治家的必争之地”；其实，台湾何尝不是“地缘政治家的必争之地”？台积电正在谨慎应对相关政经风险，力图在美中博弈中找到最佳利益杠杆；但充当美国抗中急先锋的台湾，如何不成为美中战场的弃子或炮灰，则令人担心。

外媒高度关注台积电赴美设厂的战略意义。《纽约时报》报道，特朗普对全球供应链安全与中国竞争性紧张关系日益担忧，台积电赴美设厂，既是对美国的回应，也是“特朗普政府的胜利”。《华尔街日报》说，特朗普政府越来越担心美国在关键技术产品过度依赖台湾、中国和韩国，因此寻求在美国建新的晶片厂。《日本经济新闻》则直言，台积电赴美设厂，可能削弱台湾安全地位。换言之，蓬佩奥所称“增进美国的国家安全”，不仅是美国对供应链布局的担忧得以缓解，也包含降低对台湾等国相关产品的依赖；相对的，这却可能以削弱台湾安全为代价。

九二一大地震时，全球高度关注台湾半导体产业受创与复工情形，说明台湾半导体产业在全球供应链上的重要地位。甚至可以说，台积电的全球领先地位，也为台湾的发展与安全提供了某种保证。因此，台积电赴美设厂，固然有其在商业与政治间的平衡考量，对台湾而言，更牵动着国家的安全与发展战略。那么，不论是视为特朗普政府的胜利，或作为蔡政府对华府输诚的献礼，至少不能台湾拆了国安屏藩，只是为了增进美国的国安利益，而丢了自己的利益。

特朗普近来升高对中国大陆的攻击，从经贸筑墙、科技掐喉到疫情甩锅，都被认为是美国总统竞选战的一部分。但许多人也越来越相信，这次新冠疫情的全球性冲击，将永远改变世界秩序，也根本转变美中关系的性质。因此，不论特朗普能否连任，美中经贸和科技脱钩以及产业链“去中国化”的趋势，都很难完全扭转。美国可能越来越强势地挤压中国的发展，双方的战略和地缘政治竞争将会加剧，从而也迫使相关国家和企业面临越来越大的选边压力。

正如《纽约时报》所说，特朗普政府的一些官员倾向于对台湾和台积电施加更大的压力，迫使他们在把晶片供应给中国或美国之间做出选择。事实上，在台积电宣布赴美设厂后，特朗普政府随即宣布，使用美国软体和技术的外国半导体制造商若未获美国许可，将不得对大陆的华为公司出货。对此箝制，台积电必然在赴美设厂的谈判中争取放宽限制，但美国官员明白表示，“没有任何保证”。换言之，特朗普政府笑纳胜利战果后，随即毫不留情地给台积电一记闷棍。

业界与学者初步认为，台积电赴美设厂，成本不划算，产能也不高，但也许可以避开美中交锋的战火，形同被迫“买保险”；尽管如此，台积电仍可以当作突破军工与航太市场的契机。不过，情势还在发展中，台积电也还在谨慎评估应对之道。

 面对美中大战及强迫选边，如何分流避险，是重要的课题。企业都在寻求最佳避险策略，甚至力求在杠杆中求取最大利益；台湾岂能在“没有任何保证”下，承担一面倒的风险，还绑着企业一起孤注一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