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论 2020年5月19日

由澳大利亚提出的调查冠状病毒疾病疫情的倡议，经过淡化后获得了全球超过120个国家的支持。由这些国家联署的提案，交由昨天开幕的第73届世界卫生大会讨论通过。大会是世界卫生组织的决策机制。倡议要求成立“公正、独立和全面”的评估机制，检讨病毒如何从动物感染人类。这一提案不但有助于推进全球对抗冠病疫情的合作，更能够为将来暴发的世界性瘟疫未雨绸缪。

对于冠病疫情的调查，原本是世界对抗冠状病毒应有的举措之一。因为冠状病毒是一种危害巨大的新型传染病，至今在全球已经感染超过400万人，导致超过30万人死亡。掌握病毒的起源和相关事实，对于了解其特性、提高防疫效果和研发疫苗等工作，都是必要的。然而不幸的是，这个单纯的科学工作，却因为美中的大国斗争而沦为外交工具，极大地干扰了全球的防疫合作事业。

受灾最严重的美国指控中国隐瞒疫情，造成世界各国被迫封城锁国，严重挫伤全球经济，以及广泛的生命及财产损失；并以此发起要对中国追责的国际行动。中国则强势反击，不但否认了美国的指控，更把澳洲要求独立调查病毒的呼吁，视为围剿中国的外交阴谋。在澳洲拒绝撤回调查要求后，中国便采取向澳洲进口农产品征收惩罚性关税的手段还击，让调查病毒真相的努力，染上浓厚的政治色彩。

澳洲的倡议获得广泛支持表明，大多数国家其实更在意真相。一些分析原来认为，提案或在世卫大会变成中国同西方国家的对决，而且中国有能力否决提案。然而，除了西方国家如欧盟所有成员国、五眼联盟等英语系国家，被视为同情中国的所有金砖国家（俄罗斯、印度、巴西和南非），以及非洲集团的50多个成员国，都表达了支持提案的立场，尽管提案的文字有所淡化，从原本的“调查”改为“检讨”。

虽然从政治角度解读，提案似乎有隐射中国之意，但是其中强调了设立“公正、独立和全面”的检讨机制，而且完全没有提到“中国”“武汉”等字眼，所以北京若坚决抵制，反而可能出现“对号入座”的不利印象。况且，中国自己也是冠病疫情的受害方，找出病毒真相一方面能完善防疫手段，另一方面更可以还中国清白，完全符合其国家利益。所以，跳脱外交围剿的心态来看待提案，中国才能避免陷入其所担忧的外交困局。

其实，北京并非没有认识到其中的利害。有别于“战狼外交”毫不妥协的高姿态，中国驻德大使吴恳于5月8日接受德国《明镜》周刊采访时表示，中国愿意接受确定冠状病毒来源的独立调查，但是拒绝从假定中国有罪的前提出发。这是相当合理的立场，相信能获得绝大多数国家的支持。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本届世卫大会开幕礼上，通过视讯发言，表示应由世卫组织在疫情平息后，领导“客观专业”的检讨，来检讨抗疫经验，大体跟国际主流意见保持一致。

有越来越多证据表明，冠病疫情不会在短期内结束，世界经济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从废墟中振兴。因此，各国必须齐心协力，共同对抗病毒。通过确立事实真相，是国际合作的必要条件。国际合作必须建立在最基本的互信之上，而经历了此前关于追责的政治和外交缠斗，受损的国际互信亟待修复。修复国际互信的前提，正是立足于各方都能接受的事实。公正、独立且全面的检讨机制，因而宜早不宜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