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5日，俄罗斯总统普京和美国总统特朗普发表联合声明，纪念二战期间美苏两国军队在德国易北河会师75周年。联合声明表示，“易北河精神”是俄美摒弃分歧、建立信任和为实现共同目标开展合作的典范。

俄美联合声明一出，引来各方猜测：俄美是要开始建立正常关系了吗？俄美关系又能和好到什么地步？

俄美改善关系并非自特朗普始。美国前总统奥巴马上任之初，即极力主张“重启”美俄关系，俄美双方在签署《第三阶段削减进攻性战略武器条约》、建立俄美总统委员会等方面一度取得进展。这说明俄美和好在美国国内本来也是有一定基础的。但经历了克里米亚事件后，美国与欧盟对俄罗斯实施了制裁，俄美关系也由此进入了“冰河期”。

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后，就有意着手改善俄美关系。美新任驻俄大使沙利文称，“当今美俄协同合作绝对必要，特朗普总统指示采取一切可能的方式改善双边关系”。特朗普在白宫顾问建议下，还考虑任命一名新特使，与俄磋商包括有关延长《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事宜。但特朗普对俄友好的举动很快被国会泼了一盆冷水。

2017年7月，特朗普在美国国会的压力下签署了《反击俄罗斯法》。该法案规定，总统如想取消、减轻、延期现有的对俄制裁措施，须提前向国会提交书面报告解释行动原因；说明行动是否符合国家安全利益；是否会影响制裁的效果与目标等等。由于总统对俄外交权受到国会极大限制，在俄美关系方面特朗普一时难有作为。

2019年5月3日，“通俄门”调查尘埃落定后，在美方的建议下，普京和特朗普进行了电话交谈并持续了近一个半小时。特朗普还发了推特，称和普京进行了“非常好的交谈”。5月14日，普京会见了来访的美国国务卿蓬佩奥，双方同意努力化解两国紧张关系，并恢复沟通渠道。这是蓬佩奥担任美国务卿以来首次访问俄罗斯，也是中导条约风波后，美俄高层的首次会面。

蓬佩奥在与普京的会谈中表示，美俄拥有共同利益和能够进行合作的共同问题，这是美国总统特朗普委托他转达的信息。普京在会谈中表示，俄方致力于恢复与美国的全面关系。最近公布的“通俄门”调查报告“相当客观”，报告证明了俄罗斯与特朗普没有联系。

普京告诉蓬佩奥，在不久前同美国总统特朗普通话时，他有这样一种印象，就是特朗普有意恢复俄罗斯与美国的关系，他希望恢复关系的必要条件正在酝酿中。俄外长拉夫罗夫在与蓬佩奥会谈后的联合记者会上说，作为全球两个最大的核武器国家，俄美之间的紧张关系，不可避免地对全球局势产生不利影响。双方一致表示，须要采取实际行动改善当前状况。

蓬佩奥访俄前夕，有记者请求特朗普更加详细地说明，美国务卿应该向莫斯科传递什么样的信号，特朗普回答称，“我认为，信号是，除了现任政府之外，从来没有任何人会这么强硬地对待俄罗斯。与此同时，我们最终还会与俄罗斯达成谅解，和睦相处。与俄罗斯相处融洽是有意义的。”

特朗普回答的重点在后面这句“和睦相处”。特朗普即使是在被国会弹劾调查逼到最紧要的关头，也没有为了自证清白而去攻击俄罗斯，与俄罗斯划清界限。对普京来说，特朗普仍然是值得指望的。

虽然俄美两国元首颇有惺惺相惜之情，但两国的战略界却一直以对方为对手。俄罗斯对欧美联盟把俄罗斯纳入美国主导的国际体系的战略意图相当抗拒，力求保持自身战略自主性。美国战略界从传统的自由主义国际秩序观出发，不能容忍俄罗斯的独立倾向，更不能容忍俄罗斯渗透影响欧洲。克里米亚和乌克兰问题不仅事关克里米亚和乌克兰本身，也是美国所倡导的国际规则能否延续、亚欧盟友对美信心能否保持，甚或是美国能否维系国际体系主导地位的关键所在。

无视意识形态禁锢的特朗普，始终对俄罗斯抱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以直觉行事的特朗普，也许是觉得俄罗斯无法威胁到美国，因而始终认为俄美和好对美国有益无害。对地缘政治的博弈，特朗普既不懂，也没兴趣。只要俄罗斯不惹事，不影响到他的总统连任，对特朗普来说就足够了。俄美两国一纸声明，既不会受到国会责难，又能缓和双方关系，对特朗普来说有益无害。

在冠病疫情让美国焦头烂额之时，俄罗斯借机与美国修好正是时候。普京在经济困难，内外交困的情况下，接过特朗普抛出来的橄榄枝，正好借势缓和两国关系。俄罗斯总统发言人佩斯科夫透露，俄罗斯和美国正计划在太空领域合作，两国军方也正在对话。这间接证明了俄美双方一直有在沟通和接触，否则不会在疫情肆虐期间还能如此及时地发布联合声明。俄罗斯与美国搞缓和，在军控等事宜上作一点小让步，给特朗普卖一个面子，可以让特朗普更有政治资本在国会推动修好俄美关系。

由于俄罗斯一直秉承自身独特的民族精神追求，“双头鹰”俄罗斯大概率还是要在东方与西方之间游走，不会被哪一个阵营轻易收编。虽然俄美关系恢复正常仍遥遥无期，但不容忽视的是两国领导人相互接近的意愿一直很强烈。如果到要迫切需要俄罗斯合作的时候，美国国会改变主意，放俄罗斯一条生路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只要俄美两国保持关系不破裂，就总有转圜的机会。

作者是中国广西社会科学院
东南亚研究所副研究员